一零三
“你猜得不错,我确实有办法给她重新弄一具身体。”灵龙对顾屹说，“锦鲤的魂魄虽然不太齐整，但因为对她主人太留恋了,没来得及消散,又被衔玉一网打尽,我捣鼓一下,还是有救的。”
顾屹正要松一口气，却见灵龙手上蓝光一闪，方才拢着锦鲤魂魄的地方出现了一团水球,里面漂浮着一只粉金色的鱼。
“这是……？”
“锦鲤啊。”灵龙说,“我又不是造物者，哪里能给她捏个一模一样的身体出来。刚才我神识飘远了点，看到周边池子里有一条命不久矣的小鱼，就捞她身体用用。运气不太好死得早，但长得漂亮,锦鲤这种臭美的小鱼应该会喜欢。”
“……”
“不过我现在还没有从前完整的力量,做不全复生的步骤，只能找个容器先把她的魂魄兜住，不要进一步溃散,然后再慢慢做打算。”
顾屹忽然有些不放心道：“回来以后,和原本的还是同一只吗？”
灵龙笑道：“是，也不是，看你怎么算吧。灵魂肯定还是同一只灵魂,或许会因为不够完整丧失些许记忆，但绝大多数事情还是能记得的,性格也不会有太大变化。只是既然用了其它物种的身体，总归也还是要和之前有些差别的,喏，比如你在我手上看到的这个，连物种和颜色都不一样了。”
顾屹蹙着眉往灵龙手上看去，好一会儿才忍不住道：“我若是没有感应错，这只是条普通的鱼，没有灵力。”
没有灵力，也没有兽丹，只是个普通的兽族。
看起来无比脆弱，也没多长日子好活。
这和顾屹想的有些不一样。
“再皱眉额头要留褶子了，显老。你也就这人族的皮囊还有点颜色，再不好好保养，小心满满更加不喜欢你。”
这话委实戳人痛处，顾屹有些烦躁，却还是听话地舒展开眉心。
“她可是死过一回的鱼，魂魄本就不够完整，天生胆子又小，若是借了灵兽的躯壳给她，别说复生了，只怕剩下的那点子魂儿也会被装她的容器撕得粉碎。”
顾屹沉默片刻，问：“不能造一个新的给她吗？不需要和原先一模一样，只要完整属于她自己的就可以。就像素髅花里孕育出我们那样。”
“噢那个呀。”灵龙说，“这世间本来就些生灵是无父无母，由天道直接创造的。你们不由素髅花孕育，也会从别的地方蹦出来。石头啊、池塘啊、千年不熟的果子……类似这种东西。但我觉得那样看起来更加奇怪，就和天道商量让你们从我喜欢的花里出生，对眼睛的冲击力怎么都会好些。”
顾屹：“……”
他不太能理解灵龙在这种无聊问题上的纠结。
“所以锦鲤的事情上，没有其它解决办法了是吗。”
其实从顾屹的角度上来说，能有一个躯体容纳锦鲤的魂魄，已经很是不容易了。毕竟那么多逝去生灵，可不是谁都有机会获得灵龙的帮助，能在世间多逗留一阵的。
顾屹只是觉得，甘欣应当不会满意这个结果的。
可这件事由不得他来左右，顾屹眼神暗了暗，觉得到底是自己无用，没办法替甘欣解决此事。
没成想下一刻灵龙又说：“我也没把话说死呀。”
顾屹：……
“有一个法子可以试试，但我也不能完全保障成功。”
“需要晚辈做什么吗？”
灵龙没有立刻回话，只是仰首沿着自己脊骨连成的兽王碑一路向天上看去，直到脖子擡得有些酸了，眼睛也被日光刺得发涩，才重新低头，对顾屹笑了笑：“没什么需要你做的。你好好对满满，以后若是得空了，常回到这里看看就好。”
回这里有什么好看的？顾屹不太明白。甘欣熟悉的所有人和灵兽都在驭兽山庄，他们早晚还是要回去的。难不成灵龙和随春生打算以后住在这里？
而且灵龙这话还是没有解释清楚，她到底有什么法子，打算怎么试。
“等下你就知道了。”灵龙走到自己的脊骨前，伸手在上面敲了两下，然后示意顾屹和她一同静等。
一刻钟过去了，无事发生。
顾屹安静地等着，一言不发。
又两刻钟过去了，灵龙有些熬不住。
“你等等，让我看看这到底是怎么个事儿。”
然后顾屹才从灵龙有些焦躁的自言自语中得知，她这是在召唤自己的另一片灵魂。
难怪灵龙一直强调自己灵力不全，难怪早些时候随春生就曾断言，他根本无需试探灵龙的实力。无论曾经的灵龙多么举世无敌，如今只有半个灵魂的她，怎么都不可能是顾屹的敌手。
“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顾屹道，“需要请春生君前来看一下吗？”
虽然不知道灵龙是怎么做到将灵魂碎成两片，各自相安无事的，但是顾屹想，随春生作为她的主人，多少能够帮衬一二。
说起来，随春生呢？
顾屹方才是通过灵兽之间的感应，发现灵龙在里界的兽王碑前，所以才带着锦鲤匆匆赶来。原本以为灵龙会和随春生在一起，不料到了地方以后顾屹只见到了灵龙，并未找到随春生的踪迹。
但那时他一心想着锦鲤的情况拖延不得，别没顾得上细问，如今才得空将心中疑惑问出。
“他在这里啊。”灵龙脱口而出，却又觉得有些不对，一边在兽王碑上继续敲着，一边匆忙改口，“我是说他有别的事去忙了，等下就会在这里的。”
“他的伤还好吗？”顾屹礼貌地问询了一句，“在稳固阵法的同时，又要抵抗甘扶所为，提前唤醒所有人的记忆，哪怕是春生君，恐怕也不是什么容易事。”
何止不是容易事。
原本灵龙一手托着将锦鲤包裹在内的水球，一手勾起指节在兽王碑上敲着。这会儿她将水球不由分说地往顾屹怀里一塞，然后彻底背过去，两只手在骨碑上来回摩挲。
她不想让顾屹看到自己的表情，也不想继续和随春生有关的话题，怕一不小心就露出什么破绽，叫顾屹穷追猛打地问下去。
“啧，该不会是我拖拉的毛病分在另一边的灵魂上了吧，怎么来得这么慢。”灵龙佯装烦躁地发牢骚。
就在这时，衔玉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
“大王大王，花栗鼠那小子干坏事了！”
衔玉简单地将刚才在寝宫所见和顾屹描述了下。
听完后，灵龙调整好了心情，还不忘分出精力来嘲笑顾屹道：“你这追妻之路也太长了哈哈哈，根本看不到尽头。不过我说，你要是哄不好满满，一个人就别回来了，我和随春生心里挂念的是满满，可不是你这条黑蛇。”
顾屹：“……请您专心召唤。”
“前辈这是在做什么？”衔玉毕恭毕敬地请教，“是有救锦鲤的办法吗？”
“嗯，小狐貍别着急，等下祖宗让你开开眼界。”
衔玉听得耳朵尖竖了竖，狐貍眼睛眸光闪闪。
他一直最是崇拜强者，从前顾屹施展他无法使出的术法时，衔玉便是这般用羡艳的眼神在旁边观摩着，此番有机会亲眼见识神兽的厉害，衔玉简直激动坏了。
灵龙喜欢这样直白坦荡的崇拜目光，为老不尊地对衔玉挤了挤眼。
可她龙须上骄傲的神色还没来得及散去，就堪堪挂在末端，向顾屹投去有些复杂的目光。
“怎么了？”顾屹敏锐地觉察到，问。
“召唤是成功了的。”灵龙说，“但来得好像不止我的灵魂。”
顾屹皱了皱眉。
灵龙的魂魄游历在三界秩序之外另说，除她以外，这里界在他的掌管下，不该。
“被另一半的我有心藏起气息了，你感知不到也是正常的。”灵龙尴尬地咳嗽两声，然后从身上扒拉出什么东西，塞到顾屹没托着锦鲤的另一只手中：“这个……补偿你一下。”
顾屹本想侧身不收，可灵龙塞得太快，他手上瞬间就多了两片青绿色的鳞片。沉甸甸的，散着幽暗的光。
这和灵龙身上大部分的鳞甲不太一样，顾屹一时有些判断不出这是什么东西。
可他也没时间过问，因为下一刻，他的余光里就瞥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您的另一半魂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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