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扶知道自己如今所拥有的，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为甘欣喜欢他。
可他想对甘欣好，永远用她心中最理想的兄长形象出现在她面前，却并不是因为贪图甘欣带给他的安稳舒适生活。
而是因为他也喜欢自己的妹妹。
比山庄里任何一个驭兽师、任何一只灵兽，都要更加珍视她。
但是这一次，甘扶顾不上维持自己的形象了。
甘欣在这样关键的时刻，没有联系任何人，唯独寻上了他，说明他在甘欣心里是最值得信赖依靠的对象。
他怎么可以让对他寄予如此厚望的妹妹失望？
他能提供给甘欣的，向来都是无足轻重的小事。有关修炼、门派事物相关的琐碎，他从来帮不上忙，好不容易今日能有机会为甘欣做什么，甘扶绝对不会轻易放过。
所以，他用尽手段，也一定要问出甘欣想知道的答案。
最后是一只梅花鹿没能熬过他从书册中学来，自己又加以改良的刑罚手段，在痛苦出幻觉后，无法控制地说出了甘扶拷问的事情。
“他的真身是一条蛇，兽王碑上予他的是一个单字，屹，屹立的屹。”
甘欣愣在原地。
甘扶转达完能知晓的全部事宜后，甘扶问道：“满满，你是遇到他了吗？”
甘欣没有立刻回答。
甘扶苦笑一声：“别多虑，阿兄不会阻拦你想做的任何事情，只是忍不住有些担心你。若是满满不想说，就不说好了，阿兄是个无用之人，确实帮不上更多忙了。你愿意给阿兄来信，让我知道你的行踪，阿兄已经非常感激了。这么多日提心吊胆的日子过下来，阿兄总算可以睡个好觉了。”
甘欣感觉肺腑被人用手揉了一把，鼻腔一下子酸涩起来：“阿兄你别这么说，我只是……我是希望你们好的。”
“我知道。”甘扶说，“不用解释，阿兄什么都能理解你。”
“我是遇到他了。”又纠结了一会儿后，甘欣叹了口气，承认道。
有一点甘扶说得不错，他没有能力来帮她其他的忙，就意味着就算再如何心情急迫，他不会，也不能像其他门内弟子那样做出什么。
而且对于阿兄能够保守住秘密这点，甘欣还是很有自信的。
可听完甘欣的话，甘扶声音一下子焦急起来：“什么时候遇到的，他对你怎么了？你现在在哪里，还好吗？”
“我能和阿兄传信，自然是一切安然无虞的。只是山庄的事情到现在都还没有任何进展，心里头有些焦虑而已。”
“阿兄其实无所谓什么山庄如何，若是满满能平安回来，我们找个人间小镇去过普通的凡人生活也行。阿兄虽然没有法力，却可以和凡人男子那样去学点活计，照顾你一世……”
甘欣连忙打断了甘扶的胡言乱语。
这还是她第一次从甘扶嘴里听到这样的话，她原本以为兄长那个如春风和煦的性子，怎么都不可能讲出这种不着调的妄语的。
旁的不说，她怎么可能为了过什么凡人的平静生活，就扔下驭兽山庄。
传音蝶那边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阿兄也就是随便说说，你别当真。”
“我知道阿兄是为我着急。”甘欣顿了顿，回到方才的话题，“兽王他和我想的不太一样，似乎对我没有恶意，早些时候扮作少年模样接近我，好像只是有些好奇我要做什么而已。”
“没有恶意怎么可能隐瞒身份接近你？”甘扶说，“满满，你孤身一人在外，又心思单纯，莫要轻信他人伪装……”
甘欣耐心听兄长说完，才道：“阿兄放心，我提防着呢。”
甘扶稍许放松下来。甘欣嘴甜，能将所有长辈哄得一愣一愣的，可她到底是一门继承人，从小便不会轻易答应自己做不到的事情。
她说提防着顾屹，那就一定没有放松警惕。
能独自在外行走这么久，想必吃了不少亏，也该长些心眼来保证自己的安全。
可想到这里，甘扶又觉得心口传来尖锐的疼。
“我大概都知晓了，若没什么事，阿兄就先去休息吧。”甘欣温柔地说，“时辰不早了，阿兄为了调查顾屹的身份，应该好几日没好好休息了吧？我们下次再聊。”
下次？甘扶喉头涌上一股血腥气。他们真的还有下次吗？如今这一回已经很是难得，哪里来那么多甘欣寻求不得旁人帮助，唯独他能帮到她的机会。
而且按照他推演的甘欣的进程，甘扶知道他们拥有的时间不多了。
什么下一次，下一世还差不多。
这悲伤又绝望的话再甘扶舌尖滚了两个来回，到底还是被他强行吞咽了回去。
可突然，甘扶脑海中一道金光闪过。
“满满。”
“嗯？”
“你有没有想过……”甘扶说，“利用他？”
甘欣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甘扶说的“他”指的是谁。
于是甘扶继续道：“兽王所站的立场天生与我们驭兽师相对，从他坐上兽王之座的那一天，就会被周遭无数长老灌输要灭绝驭兽师一族，占领整个檀山的思想——从前那些兽王不都是如此吗？”
“檀山如今被魔修盯上，不管是驭兽师还是灵兽都不会有好下场。可是里界的灵兽头脑简单，又没见过什么世面。再加上我探听到顾屹在灵兽中都属于年纪小的，估摸着也没什么城府和周全的思虑。他与其他手下，应当只会把驭兽山庄遭遇的劫难，当做自己族类发展的机会，完全不会有唇亡齿寒的考量。”
“所以他一定想要杀了你，甚至说不定还打算亲手将你送到魔修手中，给灵兽一族换一些好处。”
甘欣想要插话，却被甘扶阻止，继续道：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阿兄没有怀疑满满的判断。相反，阿兄相信，他确实现在对你是没有恶意的。”
“可他为什么放下了自己作为兽王的责任和使命，就这么没什么目的地跟在你身边呢？”
“或者说……他是什么时候放下要杀你的心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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