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错
祝峥瞥见他心心念念想着再见一眼的长剑出现，各种酸辣苦咸的滋味萦绕在心头，凝出张面无表情的脸。
这次，剑锋该朝向他了。
然而没等他违心挑衅，一道剑气从天而降以掀天揭地之势、将他与逼近眼前的无数刀剑分隔两端，逸散的魔气被剑气通通收拢到他身后，赋闲凌人之势下一时间双方谁也不能靠近谁。
宋影山背对他，赋闲的冷光被裹在荆棘内，长剑横挡在他身前。
宋影山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平静从容：“祝峥是我座下弟子，是错是对是魔是仙，都应由我这个师父决定如何惩处。孽徒有错，误了诸位时间，亦是我的不是，我在此同诸位说一声抱歉。诸位放心，本尊与仙界同在，道消身陨也必不会叫他祸及仙界。还望诸位今日能予我薄面……散了吧。”
惊声四起：“仙尊，不可啊！”
“仙尊三思！”
时间在刹那静止，祝峥一身魔气还在肆虐，却是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一股无法言说的荒谬和狂喜猛地冲破他自以为是的桎梏，紧紧攥住他的心摇晃，将那点本就碎如流沙的挣扎冲的四下分散，晃的他几乎要怀疑这真是梦。
宋影山收剑俯身躬礼：“有劳诸位费心，我自有考量。”
宋影山。
宋影山……宋影山宋影山宋影山……
祝峥根本不知道那些仙神都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收敛的魔气。他只知道，有什么东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破土发芽、瞬息拔起一棵苍天大树——
宋影山，他离不开了。
不是虚无，是师尊，是宋影山，是他的痴心妄想。
仙神摇头扼腕转身离去，宋影山忽地失去所有力气。
他眼帘半垂，突然不知道还能再做什么，怎么都逃不掉的无力感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包围，让他再一次脱离地面浮在半空中。这一次比之前更可怕，他视线可及全是浓雾，他看不见也碰不到实物。
忽地，一双手破开浓雾，自身后紧紧拥住他——
宋影山坠入炙热滚烫的胸膛中，他听见祝峥一声声地叫他：“师尊、师尊、师尊师尊师尊……”
宋影山茫然着，听祝峥一声接一声、仿佛怎么也叫不够般喊着那个如今让他头皮发麻的称呼。
那语气中的欣喜和依恋没人能忽视，可……不一样了。
少顷，宋影山阖眼，淡淡开口：“你走吧。”
那一声声呼喊骤然止住，宋影山动也不动，似乎他并没有听到祝峥那一声声，似乎被祝峥紧紧抱住的也不是他。
似乎所有的一切都不能撼动他分毫，他只是又一次循着那可笑的恻隐之心做了看起来愚蠢至极的事情。
“……师尊？”
身后传来不可置信的疑问，宋影山克制着嗓音中的疲惫，从容道：“今日你我师徒缘尽，往后是敌是友不论，最好是……各自海阔天高，山水永不相逢。”
祝峥终于慌乱起来，惴惴不安绕至他身前：“师尊，是弟子错了，弟子不该欺瞒师尊……”
宋影山打断他：“魔君如此称呼，本尊担当不起。”
祝峥僵住，宋影山转身：“瞒与不瞒，魔君都不是我能同行之人。”
“不是这样的师尊……”祝峥心下一着急，上前两步去抓宋影山的手，却只抓到了一手湿黏。
宋影山早能熟练地避开他的手，又从中抽出袖摆，道：“祝寒生，你即刻走出一粟门，看在这些时日的师徒情分上，今日我便不与你动手。”
祝峥却不动，视线定在他的右手处：“师尊，你受伤了？”
宋影山怔了一下，方才感受到右手掌心的刺痛，是刚刚不小心被那轮弯月割开了道口子，因着他一直没在意到，此刻血迹已经沿着指尖淅淅沥沥滴下，染红了一片袖摆。
想到那件耗费了神域大半材料才炼出的拜师礼，宋影山的胸腔一阵窒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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