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牙人,毕竟我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啊,是我那丈夫死了……
不对,是夫君生前辛辛苦苦赚来的,还是等这宅子干净了,我再来吧。”
牙人汗流浃背地送走了母子三人,萧原已经忘了他的人设,默默地跟着赵明月踏出了吴家府邸。
倒是燕殊还记着自己叛逆少年的人设,在经过牙人时眼风扫过郑荣,阴恻恻地对他笑了声。
没过多久,他被演技同样炸裂的赵明月骂骂咧咧地拽了出去。
破旧的屋子中,女子神色恍惚地躺在床上,不时喃喃着什么。
满面皱纹的母亲半强制性地给她喂了些水,又被极度害怕的她失手打翻了水。
赵明月换了更加方便行动的衣物,他们一行人兜兜转转终于找到了蓉儿的家。
丫鬟蓉儿恢复了原名何蓉,现在已经被家人接回家照顾。
但时至今日,何蓉很少有清醒的时候,似乎日日沉浸在那场可怕的灭门火灾中。
“我们是顺天府派来的,特来调查吴家灭门惨案。”萧原掏出顺天府的身份令牌,公事公办地说道。
坐在家门口做工的何父听了,并不惊讶地点点头,之前也有衙门的人来调查,往往敷衍地问几句便离去了。
何父与何母一起扶出蓬头垢面的何蓉,她一见到外人便极度缺乏安全感地缩成一团。
何蓉双手瘦得和鸡爪一般,手扒着母亲的裤腿不让她走开。
“小女得了失心疯,若吓到了大人们还请饶她一命。”
何父的腰佝偻着,他观察三人的神色,见他们面色平静才大着胆子说。
赵明月坐在了板凳上与何蓉平视,每等何蓉适应了才会再凑近何蓉,她侧耳倾听何蓉的自言自语。
“她回来了,她回来索命了,她回来了!”何蓉越说越激动,她的话语一听便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赵明月与两人对视一眼,她站起身将何父何母拉到一旁,说明了自己想用祝由术获取线索的意图。
何父何母自然是不敢有什么意见,何母瞧着眼前女子面容和善可亲,胆怯地提了一句:“大人,求您不要让蓉丫头受太多苦了,她能回来已是不易。”
赵明月郑重保证会有分寸,她没有赶走两位老人,只是让他们保持安静。
赵明月施展催眠之术从不在意是何种载体,她顺手捡起地上被打翻的粗瓷碗和勺子,众人退至一边默默不语。
她眼神专注地盯着何蓉恐惧的双眸,勺子缓慢擦过碗沿,声音缓慢。
目睹何蓉的表情慢慢平静下来,赵明月知道机会到了。
“蓉丫头是吗?
你现在很安全,非常安全,你在自己的家中,炊烟漫漫,各家正在烧着晚饭,父母陪伴着你……”
何蓉脸上出现了细微的满足感,赵明月再接再厉:“你正推开家中的窗户,窗户后面是静谧的夜色,你看到了往日你劳作的厨房……”
“你平静地看着正在劳作的自己,你知道你现在非常安全,你站在窗户后面,那天,府里似乎没什么异样,你也进入了梦乡吗……”
“不,不……对。我不敢……睡。”
何蓉脸上出现挣扎的神情,她断断续续地回答着,比之前的她正常不少,何父何母不禁眼眶湿润。
“哦,不敢睡是吗,真是可怜的孩子,在府邸的白天,你是否受到了谁的威胁。
在一如往常的劳作中,你看到了管家,看到了家主看到了……”
何蓉脸上布满了汗珠,她大叫道:“我看到了,是她!是三小姐!她生气了,她的灵魂回来报仇了,啊啊啊啊……”
忽然何蓉脸色狰狞,大叫起来,她发疯般捶着头,前言不搭后语地说道。
这骇人的画面惊得其他人要扑过来控制住何蓉,赵明月头也不回,用手势示意他们按兵不动。
“蓉儿,你想想你现在在何处,不在洪县,不在吴府,你在自己的家中,没有人能伤害你。”
“我……在自己的家中,没有人能伤害我……”何蓉呆呆地重复着赵明月的话。
赵明月咬咬牙,想起在吴家府邸发现的白色粉末,准备再试一次。
“好,你发现了,那个人回来了,你非常害怕,那天你是不是吃得不好,睡得不好……”
“我,我不敢吃,不敢睡,三小姐下了药在吃食中,她要复仇,我若告发会被她带到地府受尽苦头……”
“好,很好。你最终逃出了吴府,窗户缓缓地关上了,再也不会开启,你站起身……”
何蓉双眼失神,配合地站了起来,赵明月领着她,带她回到了床上。
“蓉丫头,你太累了,你很想睡觉,你本来就是要躺在床上睡觉的。
当你明天醒来时,会忘掉现在的一切,你只知道你在自己家中,你非常安全。”
何蓉闭上双眼,过不了多久,床上的女子发出有规律的呼吸声。
赵明月脑门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她招呼着大家在门外讨论。
“由于要查案,我没有太多时间为她治疗。的案件尘埃落定了,我会回来试着医治好她,让她恢复神志的。
何蓉明天醒来的时候虽未恢复清醒,但是会乖巧许多。”
赵明月笑得温和,不过不是因为她的心情,而是她精力耗费巨大,以往的职业素养让她保持着这样的笑容。
“不想笑便别笑了。”
燕殊捏着衣袖为赵明月擦汗,他定定地望着女子。
少年眼睫久久地震颤着,绷着的眉眼在微弱的光亮中柔和了不少。
赵明月笑意淡了些,他们带着何蓉支离破碎的言语中的线索与何父何母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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