噔噔噔,木鱼声有规律地响了起来。
过了许久,老和尚眼神终于慌乱起来,他转过身拦道:“这位檀越,寺里的木鱼是不能随便敲的。”
“听着熟悉的木鱼声,你陷入了过去的回忆,现在慧心你回到了明怜寺的前晚……”
赵明月循循善诱着,慧心和尚像个木桩子般钉在了原处,他陷入了之前的回忆中。
阮维与燕殊护在她两侧,他们紧盯着老和尚,以防他什么时候逃脱明月祝由术的控制。
“那天夜黑风高,你被一阵急促的脚步挪动声自己的木床上惊醒,你看到了自己往日熟悉的僧人,他们似乎背着什么东西……”
“那天,我就站在窗棂边。他们拖着几个很大的包袱,包袱大得能装下一个人。”
明月果然听到了自己想知道的,她听到自己敲打木鱼的声音越发急促,她必须要逼迫慧心想起他印象深刻的场景。
“是的,你看到了他们拖着的包袱,沉甸甸的。
但只是这样还不够让你的睡意消散,你接下来又看到了什么?包袱中似乎有活物在动。”
慧心眼眸空蒙蒙的,像是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
“血,好多的血……
他们让我清洗好血迹,摆出最适合见佛祖的面貌,仪式快开始了!”
阮维的眉头不经意间皱了一下,明月看了看渐晚的天色,她继续询问道:“今日便是举行仪式的时候吧,你或许听到了一丝仪式的内容……”
没等她说完,不远处传来了僧人隆隆的敲钟声,明明是春天的夜晚,却闷燥得没有一丝凉风。
她眼前香鼎刻着的四足貔貅在烛火忽明忽暗的照耀下似乎要跳了出来,张着血盆大口,张牙舞爪地吼叫着。
这渺远的钟声唤回了老和尚的神志,他喘着粗气,目瞪口呆地指着他们。
阮维一把控制住了慧心和尚,他粗着声威胁道:“你们掳走的人都在何处,仪式的内容到底是什么,赶紧交代!”
慧心和尚听到男人的声音原本要喊的求救声熄于喉中,他视线聚焦在阮维身上:“住……住持?”
“我和空明那杀人犯的声音可不像,你也别想拖延时间。”阮维的声音之中带着对空明大师浓浓的嫌弃。
自从那日他得知明月离去是为了救被寺中僧人刺杀的证人之后,他对明怜寺僧人的态度转为了完全戒备,他现在严重怀疑慧心和尚在拖延时间。
“不,现在不像了。”老和尚摇了摇头,他眼神带着追忆,“您刚刚说话时像是上任住持——慧德大师,他已经圆寂了。”
老和尚眼中的雨势越发大了起来,他脸上的皱纹随着他的一声重重叹息更加深了起来。
“大人们快去阻止仪式吧,今日空明便要举行得道仪式了,他们往佛塔和寺庙边藏了大量火石,木柴。”
慧心和尚佝偻着背,眼白处逐渐爬上了血丝,红白交织在一起十分混浊,但他的脑子还算清醒。
自戒嗔当了住持后,他便随着僧人们一起听从他的命令。
可慧心也渐渐发现,戒嗔做的这一桩桩一件件事已经与佛祖渐行渐远了。
他害的那一条条人命,他们受了这么多折磨,真被净化一切污秽,面见佛祖了吗?
现在官府的大人们要查出来,要去救人,他也不想再做错这最后一步了。
“吩咐下去,疏散明怜寺所有香客。
将还待在明怜寺的僧人们都抓起来,不要给他们通风报信的机会。将明怜寺周围的火石,木柴全找出来。”
燕殊转头命令道,明月注意力转回了慧心和尚的一句话上。
“慧心师父,”明月拽回了也想跟着去的阮维,她的语气诚恳,“您是说,阮大人粗着嗓音说话时很像前任住持慧德大师,对不对?”
慧心和尚沉默了一会儿,他以怀念的语气道:“……是,我乍一听,还以为慧德显灵了。”
明月点点头示意阮维松开了慧心,她心中一个计划逐渐成形。
慧心紧捏着念珠,嘴里念念有词不断向佛祖忏悔着自己。
“姐姐。”
燕殊听了侍卫传回的消息后,他抿唇往远处佛塔的方向望去,烛火跳动在他眼眸中浸出了粘腻秾丽的血色。
“空明和一众僧人都不在明怜寺中,寺中只留下了几个被排除在他们团体外的几个僧人。
保证他们能烧了明怜寺,空明他们应该都在地下佛塔中举行仪式。
我们需要赶紧出发。”
忽然,慧心和尚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攥着明月的手,朝她细细说明了地下佛塔的大致构造。
末了,他的话语中带着不明显的期冀:“这位檀越,您去救救那位圣女吧。
她才豆蔻年华,前些日子被砌进了神像中,也许是在地下的北面,我给她留了个气口。
也许就救活了呢……”
沉默的侍卫上前一步,他朝慧心做了个手势,带着慧心和尚往被抓起来的僧人们那里走去。
仪式将要开启,也不知道茹娘她们情况怎么样,加上慧心和尚所说的圣女很可能是小莺儿,看来她已经被砌进了神像之中,凶多吉少。
他们需要赶紧出发了结此案。
……
夜色浓重得如同泼了墨一般,明月三人终于赶到了佛塔,暗卫挖出的入口看不到头,阴森森的十分恐怖。
他们毫不犹豫地潜进了佛塔,地下佛塔并没有明月想象的沉闷潮湿,反而十分干燥,空气新鲜,这佛塔之中应该有许多出入口。
他们谨慎地朝里走着,通道中传来了僧人们狂热的诵经声,壁上彩绘着各种男女交合的姿势。
上面的人物脸上神色交织着肃穆和投入,仿佛在完成什么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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