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定其实觉得也就还好,但还是点了点头。
按照魏千秋的说法,等任务结束后,带到那些正极能量聚集地冲刷一下应该就好了。不过,纪云定现在有个比较奇怪的在意点。
“和‘活尸’相对应,应该叫什么名字呢?”纪云定挠了挠头,表情有些困扰,“叫‘死人’吗?好怪啊。”
话题瞬间被带偏。几人就这个议题讨论了三分钟后,精神污染莫名其妙被奇怪的问题消解了。
“现在你要退出吗?”魏千秋转换了话题,看向纪云定,“还有些时间,我们送你出去。”
“不用吧,我感觉还好。”纪云定摇了摇头,“不回头,不回答就好了。”
此时天刚蒙蒙亮,应该是三点半左右。要说再去找怪谈的麻烦,时间上也不太够了。几人便前往教学楼前,准备休整一小会后直接去上课。
路上路过了一片农田,入口处插着一块牌子。
【农学生实验田,踩踏者死。】
……总觉得不像是怪异竖起来的规则牌。
“这里不是中学吗?”纪云定忍不住有些疑惑。
“是中学,不过是怪异的中学。根据资料来说,这里原本是现实世界的某所大学。”纪长生瞥了一眼农田,开口解释,“它们怪异也有自己的教育系统,不过具体运行机制还不太清楚。”
农田内,有一个婴儿的头颅被关在玻璃制成的方型容器里,旁边则是一个长大的,四方体状的成年人的头,正看向纪云定这边,无力的眼皮勉强眨了一下。
这让纪云定想到了高中生物课上,老师特意强调过方形西瓜的基因与染色体和正常西瓜无异,只是在生长过程中用方型容器限制其生长,不属于染色体变异的范畴。
这题选择题要考。
纪云定感觉脑子本能地传来了这一串信息,然而,周围的几个没受过义务教育的人显然就没这种感触,只是讨论着把这里记下来,有时间可以过来看看。
“人类在什么容器里,就会长成什么样啊。”纪云定似乎对于这个世界为什么这么奇怪稍微明白了些。
人和人生来不同,本就不可能完全互相理解。可能对于所有人来说,这个世界都一样奇怪,只是大部分人都在不约而同地装作正常而已。
在教学楼旁轮流闭了一会眼,魏千秋先把纪云定送到了三号教学楼下,有些不放心地瞥了跟在纪云定身后的腐尸一眼,随后和林书转身返回二号教学楼。
“纪云定。”
魏千秋的声音在纪云定身后响起,而纪云定无视了这个声音,向教学楼内走去。
麻烦的是,这个东西居然还有学习能力。不过就目前来说,它还无法给纪云定造成太多干扰。
三号教学楼的规则和一号教学楼并无不同,不过纪云定姑且还是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记录了下来。
“今天这边日课应该是四个,我和林书姐昨晚算是解决了一个,千秋姐和前辈那边也是一个……之后指标还差十四个到十八个……”
纪云定嘟囔着算了下,边打了个哈欠——刚才睡了大概一个多小时,今天下午如果睡不了觉的话,晚上就不得不睡觉了。
希望这边和食堂能及时结束,然后大家都能赶回1101室休息一下,早点结束任务。
在怪谈内待的时间越长,对身心的消耗越大。一般这种任务时长都要控制在五天以内,再多了,无论是身体和精神负担都很大。
听林书姐说,她最多在固定怪谈里待了半个月才拉起了指标,回来感觉累得和死了差不多。
不过按照这个节奏,只要另一组剩下四天能正常完成日课,别死太多就行,不出意外应该不难。
此时大约是六点半,距离上课还有半个小时。纪云定站在门口,听见了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正在哼着歌。
是个小女孩的声音,听着约莫八九岁,咬字还算清楚,但能听出带着些稚气。
“小兴?”
纪云定推门进去,看着之前在安乐冢里见过的那个得了绝症的小女孩,皱起了眉头。
她变成怪异了?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看起来好眼熟啊,我们在哪见过吗?”
小兴回过了头,盯着纪云定努力想了一会,突然开心地笑了起来,
“对了,我记得你。上次见面的时候,我还全身都很痛。陈医生说你帮过他的忙,帮他把小兴的坏肉从他的肚子里切走。”
这个年纪的小孩还不太记得人,能够想起来已经很不错了。
“一组的前辈都是童工,怎么异位面也用童工……”纪云定皱了皱眉,蹲下身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安乐冢会提供义务教育吗?”
小兴歪了歪头,有些疑惑:“‘义务教育’是什么?”
“看样子是没有,要好好学英语啊。”纪云定说了几句完全不着边际的话,随后接着询问道,“小兴,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然而,小孩子的注意力难以集中,并不总是会好好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更关注自己在意的事情。
人在刚出生时,自我便是世界的全部。越是年幼的孩子,越是以自己为尺度统一着整个世界的度量衡。在成长过程中,随着“他人”概念的出现,“自我”才逐步弱化。
诚然,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脱离他人则人无法为人,但若因此磨灭了天性,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姐姐,你好像要死掉了。”小兴走到纪云定身前,擡手指了指纪云定的脖子,“这里,有一圈红线,后面那个家伙想把你吊死。这样应该会很痛苦的,不好。”
“我不会死的。”纪云定摇了摇头,认真地否认道。
“诶,为什么?死掉之后就哪里都不会痛了。”
小兴蹦蹦跳跳地绕着纪云定转圈,似乎有用不完的活力,完全看不出之前躺在病床上的一丝影子,
“还是说,姐姐还不明白永远的宁静呢?”
这么说着,小兴的动作又慢了下来,看着纪云定的时候,小小的脸上露出了不加掩饰的、天真到令人发寒的同情。
变了调的上课铃响起,纪云定听到身后传来了“砰”的一声,似乎是门自己关上了。
七点了。
“就像小兴的爸爸妈妈一样不明白我们……不过没关系,小兴会教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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