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月曾经照古人
纪云定现在真不想去,有两个理由。
其一，她对那边的气氛真没有好感。山围着天空，墙围着地面,植被多,水汽重，呼吸一下感觉都要呛到。
其二,她上次去的时候,唐朝汐就刻意问她是不是黑誓术士，大概率是怀疑了她的身份。
但第二点也能侧面证明，这个人似乎真的莫名其妙知道很多事情。
“这个事是不是不要麻烦组长了比较好。”纪云定想起现在还放在她包里的那份被撕成两半的文件，叹了口气。
从上次接触来看，纪留行对唐朝汐明显抱有某种敬重和恐惧——虽然纪云定完全无法理解这种情绪的由来。在她看来，似乎有些没必要。
但想了想，如果不找纪留行帮忙，好像来回一趟就要五六天，出校审批还得找个理由。
“组长,在吗……”
纪云定刚打开门,还没说完，已经习惯了在排坐班的时候受到纪云定惊吓的纪留行立刻接话道，
“在。算绩效、记录功绩、察觉到了巨大阴谋还是交流切磋把隔壁组的人打哭了？”
只要纪云定不说她把异位面打爆了,现在她整什么大活纪留行都觉得正常。
“不是,教我怎么算跨位面移动坐标。”
纪云定最终得出的结论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如果纪留行真的很不想去,她就自己去好了。
“这个吗？”纪留行犹豫了一下,想了想，“你数学怎么样？”
“我高数A学得还不错。”
“高数A？”
纪留行不太了解大学通识课程,拿出手机搜了一下课本目录，稍微想了想，
“其实推导过程也没那么重要，我给你写一下结论好了。主要和移动速度、方向与距离有关系，只算这一部分的话应该够用。”
他话说得轻巧，但纪云定看着他好像写完了一张纸也没停笔的意思，光是情况分析就写了八九个分支。
纪云定试着抽空练习操纵负能量——也只有在这里或者没人的时候才能练，这件事牵扯太广了，暂时不和别人说为好。
到现在为止，纪云定还没完全摆脱疼痛的影响，不小心随手把纪留行办公室的花盆炸了。
纪留行很熟练地从桌子底下掏出灭火器，处理完火灾隐患后又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在纸上写着字。
以前第一次炸偏的时候，这层楼的烟雾报警器都响了。研究组的烟雾报警器会自动给消防队打电话，当天整栋楼可以说是鸡飞狗跳。
纪云定看着微微缭绕着黑气的指尖，感觉到了些许陌生，但不一会，黑气就被灵能驱逐着，自己散开了。只要不像纪留行那样挥霍自己的身体使用，正常是可以自愈的。
“组长，这些都是你自己推导的？”
“不全是，借助了很多文明世界的力量。”纪留行边说边写，随口问道，“你学会这个之后，想试试从二十八楼跳下来吗？”
“不，谢谢。”
纪云定想了想，最终还是开口问道，
“关于我们本家的家主……”
“纪云定同学，我们换个话题吧。”纪留行像是本能地说出了这句话，随后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点生硬，便擡起头笑了笑，“抱歉，为什么突然问起母亲大人？”
纪留行在怪异面前倒是虚张声势地撕毁了那份文件，但显然，这件事对他的影响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轻描淡写。
“纪十三说她找我有事。”
“这样吗？”纪留行随手把刚写好的纸塞进抽屉里，“糟糕，我突然失忆了，过阵子检查一下再给你。”
“其实我也不想去，但是唐姐说她知道很多事情。”纪云定懒得吐槽，直接开始说正事，“那个巨大的不明怪异、东极和深渊……我想去问问她，看她知道些什么。”
“也对……确实还是去比较好。”纪留行站起了身，焦虑地在屋内走来走去。不知道为什么，纪云定认识的所有本家人在焦虑的时候都有走来走去的习惯。
“其实你不跟我去也可以吧。”纪云定提出了一个客观问题，“她通过纪十三联络我的话，意思就是不想让你也跟去吧，你会被骂吗？”
“且不说可能存在的危险，首先你准备怎么解释你突然出现在距离这里大概两千公里的深山老林里？”
“嗯……迷路了？”
“不，行不通吧。”纪留行刚说完，见纪云定歪了歪头，意识到她在模仿他不着边际的借口，忍不住叹了口气，“你还有心情调侃我啊。”
“为什么没有？她真的很可怕吗？”
“或许也不是，我不知道。”纪留行纠结地揉了揉头发，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儿子怕严厉的母亲也……没那么奇怪吧，应该？”
“组长，你觉得我像是知道怎么和父母相处的样子吗？”
所以说，不要和一组的人谈论任何没有标准答案的精神问题，一定会变成病友交流会。
“而且说实话，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边的事情……”纪留行靠着墙根，有些头疼。
“直接问不就好了。”纪云定的思路很直接，“万一她有什么理由呢？”
“那倒是好了……如果没有呢？”
“那就得问你了，组长，你想好了该怎么办了吗？如果，你的母亲就是一个不惜利用人命来控制你的思想的人，你会怎么做？
纪留行擡着头想了想：“……我会哭的。”
“然后呢？”
“没了，就这么继续下去。儿子给母亲赎罪，天经地义。再说了，我没必要去那么计较。”
纪留行看向纪云定，笑了笑，
“对吧。纪云定同学，这应该是对的吧，我根本没必要知道。”
纪云定感觉他好像在询问她，又不像在询问她，他只是自顾自地说服了自己，随后将情绪稳定了下来，像是把一堆碎玻璃拢到了一起，扫到了角落，自欺欺人地当成无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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