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笼罩,逐月花田绽放的光芒暗了下去,沉入黑暗中。
商夜置身其中,恍若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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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屋里,季遥把江弃赶去榻上歇息,盯着他闭上眼睛后,关上门与云岚来到屋外。
她问云岚:“他这几日都是这么痛过来的吗?”
云岚道:“他现在就是一个洗除旧疾陈珂,打碎根骨重塑的过程,痛是正常的呀,痛就说明药在他身体里起作用了。”
季遥又问:“那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减缓他的疼痛?”
“哎呀没事的,就痛那么一会儿,想要治好病总得付出点代价嘛。”
云岚说得有道理,季遥也明白过来。也是,江弃这病确实有些棘手麻烦,还有得治就是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是她过于苛求。
“哦对,他的药还没喝呢,我让人送过来。”
“我去拿就行。”季遥看着她,温声说道,“阿岚你也早点休息吧,这些天辛苦你替我照顾他了。”
“不辛苦不辛苦,他这体质确实有些特殊,我正好可以研究研究呢。”云岚笑得眼睛弯弯,“而且,终于也有一件事是我能为你做的了,能帮到你的忙我就很开心了。”
“那我就先走啦,”云岚想到她们姐弟三日未见,应当是有很多话要说。虽说她也想和阿遥多待一会,但想到反正她弟弟这病还得治好久,那阿遥也就要在岐黄谷住很久,她日日都能与她相见。
想到这,云岚也不着急着留下来了,她给季遥指了指路,然后就开开心心地走了。
忽而她记起什么,回头道:“阿遥,药房也有你的药,别忘了喝啊!”
季遥下意识加快了脚步,假装没有听到。
等季遥端着汤药回到江弃屋里,就见他已经醒了,撑着身子半靠着墙。
他的脸色总算好多了,季遥坐在床边,把碗递给他:“醒了正好,来,把药喝了。”
他没有接,而是看了季遥一会儿。
她此刻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他一直默默观察着,与朋友相处时,她好像一直都是笑着的,比在玄天宗时,比跟他相处时,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笑得开心。
她的朋友一样很重视她,那个奇怪的阵修看似与她互相嫌弃,但实际上却对她的要求无一不应;那个拿鞭子的女人看着对她很凶,却会紧紧跟随着她。
她们对待季遥身边跟着的他,表现出来的都是一致的不认可与不欢迎。
他知道的,她们都认为他是季遥的负累,就连唯一对他态度比较好的云谷主,为他治病,也是想着为季遥解决他这个负担。
可他一点都反驳不了,因为季遥,确确实实是他强求而来的。
他从来就不讨人喜欢,也确实成了她苦恼却抛不掉的包袱。
季遥见他不接,正疑惑着,就听他憋出三个字:“我不痛。”
他这三个字一出,季遥就知道他方才应该是没有睡着,把屋外她与云岚的对话都听进去了。
季遥挑眉:“是你失忆了还是我失忆了,我怎么记得不久之前有人跟我说他难受来着?”
江弃哑然,他那时看见那个女人站在季遥身边,用看不相干的人的眼神赤.裸.裸地排斥他,鬼迷心窍般的,在自己反应过来之时,他就已经做出那样软弱的举动来惹得季遥的关注。
可就算如此,他仍旧是固执道:“我没事,也不痛。”
季遥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额头说道:“你说你,跟我犟什么呢,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
刚认识那会,这孩子把她当复仇工具使,受伤也好,挨饿受冻也好,在她面前从来都是坦坦荡荡,从不遮掩。现在她们关系好不容易近一点,他却不知又开始在别扭什么,这难道就是每个孩子都会有的叛逆期?
江弃撇开头,仍是那句话:“我不痛,你不用管我。”
不用管我?
什么叫“不用管我”?
这说的什么话,没一句她爱听的。
季遥一下子把手里的汤药稍稍举高,幽幽道:“我看你是脑子不清醒了,要不要我帮你清醒清醒。”
江弃擡头看她,毫不退让,好像就算她真的把药泼下去,也绝不改变说辞。
此情此景,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季遥忽地想起,这不正是她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吗?
那时江弃固执地自说自话,听不进去她的劝告,她耐心不多,当时端着碗中热水直接就泼了出去。
想到这,她看了看手里稳稳当当的汤药,发现自己对他的容忍度着实提高了不少。
显然,江弃现在对她这招仍旧是毫不畏惧的。
季遥想了想,随即改变了策略。
她就不信她治不了江弃这固执自我的破毛病。
她把药搁在床榻旁边的案几上,起身冷着脸说道:“是我自作多情,多管闲事了,你自便。”
说罢便作势要离开。
江弃却是真的慌了,急忙抓住她的手。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哦,那你是几个意思啊?”季遥依旧冷着脸,心里却在暗笑。
果然还是个孩子,不经吓,她一板着脸,立即就露出了原形。
“我没事,也不痛,药浴也好,针灸也好,不用管我,我都扛得住。”
江弃低着头:“姐姐,你、你不要觉得我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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