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遥……
这个名字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再次出现在萧然面前,他有太多的疑问想问,太多的话想说,可那些话在看到季遥之后,全都被咽下了。
那是一个令他全然陌生的季遥。
浓厚的魔气萦绕在她周身,黑的红的交杂,诡异得令人不安。
萧然想,他该像以往任意一个时候一样,调侃着打招呼,再犯贱似的幸灾乐祸说:季遥你完了,你知不知道赵大小姐提着鞭子找了你好久……
可他看到了那双绛红色的眼睛,看到了额间那枚不详的火焰魔印,看到了她的面容。
她的面容无悲无喜,神色带着恍惚,看着他就像在看陌生人,好似周遭一切都与她无关,在诡谲的魔气包围下又隐隐透露出一股冷静的癫狂。
充满矛盾,充满危险。
完全找不出半分昔日的模样,陌生得可怕。
萧然的心坠入谷底,他不敢去想,在她身上,都发生了什么。
萧然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问,他开始研究能渡化魔气的阵法。
他负责研制法阵,度尘则用他的古铜铃日日为季遥诵经。
那时的季遥,神志一半清醒,一半恍惚,状态极其不稳定。她会听着那古朴的铃声入睡,又会突然惊醒,瞬间爆发出一股凶猛狠戾的魔气。
度尘告诉他,那不是一般的魔气,她是引红莲狱火入心而堕魔,每一次狱火的使用,给她带来巨大力量的同时也在燃烧着她的神志与神魂。
既伤人又伤己。
萧然明白度尘的言外之意,若是任由季遥这样使用魔气无止境的杀戮下去,她会被红莲狱火吞噬,彻底散失理智,后果不堪设想。
萧然夜以继日地研究着,耗费数不清的灵石宝物,研制出一个又一个的净魔阵法,可惜效果皆不佳,反而让季遥在阵中备受灵力涤荡的煎熬。
终于在几个月后他找到了一处几乎不曾被人踏足的无人之境,利用这个纯净之地,他成功研究出一个勉强可用的法阵。
这个法阵与这片纯净之地融合在一起,成为一方秘境。
在这秘境里会有大量纯净又柔和的灵气,这些灵气都将一一在t季遥身上流转,温和地逐渐渡化她身上的魔气。
为避免秘境灵气被污染和泄露,季遥会成为阵法的阵眼,只要她一踏入,秘境将自动封闭,启动运转。也就是说,除了季遥,谁也不能进入那个秘境。
以她入魔的程度之深,等渡化成功,不知又要多久才能再见。
送她入秘境那天,度尘最后一次为她诵经。
阵阵铃声中,那双眼眸中的绛红色终于变淡了点。
她神志看起来清醒了些。
踏入秘境前,季遥忽地回头看向度尘,几个月来第一次开口。
“度尘,多谢。”
而后又看了萧然一眼:“本来就不好看,还是不要再哭丧着一张脸了。”
她的唇角露出一个很浅很浅的笑,依稀有几分从前的影子。
度尘的铜铃声起作用了,渡化魔气是有用的。
萧然忍住落泪的冲动,也笑了:“季遥,你在里面要好好改造重新做人啊。等你出来,我请你喝酒。”
季遥踏入阵内,随即一个东西被扔到了萧然怀里。
萧然认出来,这是一个乾坤袋,品质绝佳。
很久以前,她曾在他面前炫耀,炫耀这一个她师父赠予她的宝贝。
从那时起,她便把自己所得的珍品灵石都一股脑存进里面。
剑修大都过得朴素,她自己又活得随意,基本上钱都没有怎么动过,久而久之,里面就是一笔巨大的财产。
但阵修不一样,他一直致力于研究各种稀奇古怪的阵法,所需要的材料也是千奇百怪,耗费巨大,以至于他时不时捉襟见肘。
季遥总说他又抠又爱财,偏偏还就喜欢拎着这个乾坤袋在他面前得瑟地晃悠,比他还一毛不拔。
看得见摸不着,萧然气得牙痒痒。
可当他每次突破修为进阶的阵法需要灵石时,她又很大方地愿意“借”给他。
萧然看着已经自动封闭的秘境,握紧掌心里的乾坤袋。
他明白,这是季遥是对他的感谢,也是托付。
感谢他的相助,也托付他继续研究。
……
“事情就是这样,再多的,我也不知道了,如果你还想知道什么,我想,应该由她来告诉你。”
再次见到季遥之后,他不是没想问过,可每当想起那时那个陌生又恍惚的季遥,他又放下了心中的疑问。
无所谓了,至少现在,她还是同从前一样,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赵知知低声道:“所以她要重新回去十七年前那个地方,再一次把自己锁在里面,孤孤单单一个人,是吗?”
“你果然还是知道了,我并非刻意瞒着你,只是怕你一时冲动阻拦她,若你定要强求留她在上清宗,她必定为难。”
萧然叹气:“可你现在既然已经了解她的情况,便该知道,在没有更好的方法前,这对她来说就是最好的选择。”
赵知知默然收起鞭子,转身离开。
萧然看着她离去的身影,有些忐忑,不知她作何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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