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过那么多的答案，直至此刻与赵衍息对峙时，季遥依旧想亲口问个明白：“为什么？”
赵衍息目露嫉恨：“为什么？呵，世人皆知剑仙谢初尧，可曾知，他谢初尧剑术却远不如我，他能修成剑仙，不过就是比我多了一份机缘先行顿悟……只差了那么一点……剑仙之位本该是我的！”
“不过你现在知道了又如何，没有人会相信一个魔头说的话的……”
他忽地放空大笑：“谢初尧死了，他的得意弟子也入魔了，上清宗身败名裂，终究还是我赵衍息赢了，是我归星宗赢了！”
季遥看着他，面无表情，心间狱火却在无声的沸腾，叫嚣着毁灭一切！
一擡手，几道火链将他全身锁住。
火焰炙烤，赵衍息在地上痛苦翻滚。
季遥也笑了：“放心。我先杀你，再拿叶非修开刀，归星宗上上下下，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也就是在这时，外围层层火焰敞开一条缝隙，叶非修终于闯进火海。
“师父！”
叶非修想救他的师父，却再次被火焰困住，只能眼睁睁看着赵衍息在火里挣t扎。
赵衍息终于慌了，怒道：“孽徒，你还回来做什么！”
“师父！”叶非修剑都快拿不稳了，颤抖着惊喊，“季遥，你要对我师父做什么！”
火势大起来，赵衍息痛苦道：“季遥，你要报仇都冲我来，修儿什么都不知道！”
季遥还是笑着：“你求我啊。”
赵衍息当真咬牙跪地求饶：“求你，放过非修，所有事情都是我做的，他什么都不知道。”
见他狼狈求饶，季遥畅快极了。
由仙入魔，绝处逢生，从重重围剿里杀出一条血路，无数不见天日的日子里，她躲在魔域痛苦地努力修炼，不就是为了此时此刻吗？
火光映照半边天，染红一切，风声烈烈随火呼啸。
叶非修痛苦的呼喊，赵衍息悲戚的求饶，远处若隐若现的喧闹声……所有的所有，落在季遥耳边眼里，像隔了层纱，似真似幻。
季遥笑起来，笑到流泪，笑赵衍息，也笑自己。
兜兜转转，忙忙碌碌，究竟有谁是真正的赢家？
真是荒谬，荒谬得可笑！
赵衍息与叶非修在她面前上演师徒情深。
可她的师父呢？
无论她做什么，无论她再怎么努力，她的师父，再也回不来了。
再也回不来了。
她也……再也回不去了。
季遥不再压抑，彻底放任狱火。
所有喧嚣随着火焰燃烧、撕扯，直至化作灰烬，消散于天地。
……
时至今日，季遥想起那夜还有些恍惚。
那时候，她是真的想过与赵衍息同归于尽的。
但好在，她没错过最后一刻他奄奄一息时，那微不可察的一笑。
那是一丝满怀恶意又转瞬即逝的嘲笑。
季遥忽地清醒过来。
凭什么？
师父从人间救了她，从朔川救了她，付出生命也要她活下去。
凭什么她要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
果然，甫一清醒，她便听到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以及越来越吵杂的讨伐声。
是前来支援归星宗的其他门派。
赵衍息果然留了后手，他大势已去，得知自己躲不过，便用各种借口支开了大部分弟子，而自己则明晃晃地留在归星宗做靶子，就等她入局。
在她抓住他的那一刻，其他门派就已经收到信息往归星宗赶来了。
然而也来不及了，季遥冷笑一声，冷眼看着赵衍息在火海里彻底灰飞烟灭。
大仇得报，季遥卸下一口气的同时喉头一腥，呕出一摊血。
狱火伤人也伤己，反噬是复仇的代价。
神魂俱焚的滋味并不好受，她深吸一口气，努力重新控制心间狱火，维持着仅剩的理智，趁归星宗支援到来之前及时离开。
走之前，她下意识看了一眼依旧被困在火墙里被灼伤的叶非修。
他倒在地上，仍旧怔怔地看着赵衍息消逝的方向。
火光映照他绝望带血的脸庞，也染红那滴滚落的眼泪。
季遥擡起手，又放下。
心念一转间，最终头也不回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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