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正事”来，她试探般问道：“江弃，这些年，你有遇到……喜欢的姑娘吗？”
江弃擡眸，缓缓看向季遥。
时间仿佛倒退回两百多年前，她也曾几次问过这个问题，还想着撮合他和别人。
如果说那是因为当时的她还不知道他的心意才这么问，那么现在呢？
离别前她明明已经知道了他的心意，现在又为什么突然问他这个问题？
为什么要问他这个问题？
她在担心什么？
担心他还喜欢她吗？
如果回答“没有”，她是不是又要开始说什么让他去多结识朋友的话了？
可他已经认真按照她说的去做了，他的身边现在有那么多“同伴”了，她难道还是不放心吗？
他的喜欢有这么令她难以接受吗？以至于两百多年后，她仍然耿耿于怀？
他明明已经尽量与她守着距离了，她还是不满意吗？
她想听见什么答案？
是希望他回答“有”，这样她才能彻底放心吗？
江弃一颗心像是浸入冰水里，寒意自心腔开始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知道，他该回答“有”，这样才能让她放下心来继续跟他做“姐弟”，他才有资格继续跟在她身边。
可是一个“有”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唯独不想在这件事上对她撒谎。
季遥见他神色不太对劲，黑眸直勾勾地盯着她，迟迟不回答，竟带着一丝莫名的压迫感。
她心里有些紧张。
这种情绪实在太磨人，她决定直接一点。
她放缓了语气，问道：“江弃，你还喜欢我吗？”
你还喜欢我吗？
还喜欢她吗？
江弃心底一片荒凉。
她竟是要逼他至此吗？
袖子下的手紧紧握成拳头，他的唇角却抿出一抹弧度。
他面色如常，笑着回答她：“姐姐，以前是我不懂事。”
这回答是季遥没想过的，她更加纠结了，进一步问得更加明白：“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已经不喜欢我了，是吗？”
他唇角的笑变得更加僵硬：“姐姐……”
这个问题有这么难回答吗？季遥心尖像有羽毛在挠痒，让她又急又难受。
她今日非求个明白！
季遥逼近他，说道：“江弃，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
江弃看着她，紧抿着唇，袖子里的掌心已经被指甲掐出血。
无法回答。
说不出口。
他等了她这么久，念着她这么久。
怎么可能不喜欢？
怎么可能不喜欢！
季遥见他一直不回答，心里隐隐有了答案：“你是不是还喜欢我？
他果然一下子慌乱起来：“我、我……”
季遥站起来，俯视他，不容他逃避：“我知道的，昨日你在我昏迷的时候，偷偷亲了我。”
她语气笃定：“你还喜欢我。”
江弃脸上血色褪了个干净，一片煞白。
被她知道了。
他无可辩解，所有装出来的疏离与稳重在此刻轰然瓦解。
见她起身，江弃仿佛又看到那一日听雪林里，她拂袖决绝离去的背影。
他急忙起身，慌乱地抓紧她的衣袖，语无伦次：“姐姐我错了，我错了。”
“我、我错了，我会改的、我错了，姐姐，我一定改。我知道的，江弃是季遥的弟弟，永远不会变。我没有忘，我一直记得的，姐姐，我会改的。”
他喃喃着祈求：“我会改的，姐姐，你别生气，别生气……”
更不要，再次丢下他。
好不容易等到她，他无法去想如果她再一次离开他，他会做出什么来。
季遥愣愣看着他。
原来如此……
重逢以来他所有矛盾的行为终于得到了解释。
听雪林那日为了逼他做出选择而说的狠话，竟是被他一直牢牢记到了现在。
她又让他伤心了。
她又让他，哭了……
心仿佛被纂紧，因为他而再一次尝到酸涩的滋味。
她已经明白了。
——我只想永远和姐姐在一起。
脑海里再次浮现出这句江弃不知与她说了多少遍的话，季遥这才明白，错的那个人，原来是她。
依赖也好，喜欢也罢，少年对她的感情，至始至终，都无比纯粹。
他想要的，从来都是只想与她在一起。
无论以什么样的身份都好，只要能永远与她在一起，他可以压抑自己热烈的爱意，绝望地放弃内心的真正渴求，小心翼翼地后退一步，将之前的一切当做普通的姐弟闹矛盾般，粉饰太平，再卑微地祈求她——
“姐姐，别丢下我，我错了，别走……”
季遥轻叹一声，把袖子从他手中抽出。
江弃脸色越发惨白。
然而下一瞬，她张开双手抱住他。
擡手抚摸着他的脸庞，轻轻擦拭他滚落的眼泪：“怎么这么傻。”
“不要哭了。”
她望着他，眼含笑意。
江弃身体僵住，只剩一颗心在疯狂地胡乱跳动。
一瞬间分不清这是现实亦或是梦境，整个世界在他眼中全部变得模糊，唯有怀里的她清晰可见。
他听见她笑着说——
“我也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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