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幸福吗
胡林摇摇头:“爸不愿意,爸说了,他在村里呆了小五十年了,种了大半辈子地,就喜欢这,哪也不去。”
“那我也哪也不去。”胡林最终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说道。
李不言知道胡林是想去的。
身后传来了唐菲的声音:“走啦走啦,回家吃饭啦,钓了几条鱼呀。”
胡林却突然对李不言说道:“做个爷们之间的约定吧,一会儿我自己会和爸爸妈妈说的,你不许插嘴打岔,不然我会更讨厌你。”
说完,胡林回过头对唐菲一笑:“零哈哈哈。”
三个人收拾好东西之后便从田埂上往家走。
到家以后,胡建军看到李不言和胡林一起出去钓鱼了,还挺高兴,毕竟胡林能不能在北京上学就看自己这位妹夫是什么意思了。
“你们什么时候回北京啊?”胡建国问道。
胡杨一边吃着饺子一边回答:“正月十五吧,我们厂正月十六上班。”
胡建国气不打一处来:“没出息,你就不能早去几天干干活啊,给人家厂长留个好印象,就这样,人还给你们分房子呢?”
胡杨也挺委屈:“爸,早去也没用啊,也没活干,机器都没来起来,厂门都锁起来的,你以为跟咱们田间地头一样随便进出啊......”
胡建国面色上有些尴尬,儿子现如今进了国营的家具厂,是他想都没想过的,李不言竟然给胡杨安排了这么好的活,听儿媳妇的意思,厂长特别器重胡杨,还给特别分了住房。
那可不是现在这种土砖混着泥巴的住房。
是红砖和水泥盖得三层小楼,唐菲说,她们住在三楼,厂长特意分了个小三居呢,干净,明亮,宽敞,用的都是电灯,取暖都用暖气。
“还是早点去,胡林上学的事儿是不是得提前打点打点啊?要不要找找关系啥的?家里有些特产要不咱给带上?”杨美娟还是放心不下,催促道。
胡林一听就不乐意了,闷闷地说道:“妈,我不去北京。”
此言一出,大家都怔住了,只有李不言知道为什么胡林不愿意去才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
胡建国的脸上出现了怒意:“你说什么呢,你必须去!”
胡林依旧执拗地摇头:“我不去,我就要在家,我不觉得北京好,我就要在村里。”
胡建国脸色有些垮了,他看向身旁一直不说话的李不言,一下子有些觉得气血上涌到颅内。
他抄起身旁的扫帚就往胡林身上招呼:“没出息!我让你没出息!”
胡林被打的一声不吭,连躲都不躲。
一下,两下,三下。
众人终于反应过来了,唐菲心疼地护在胡林的背后:“别打了别打了。”
胡建国怕打到大儿媳妇,这才收了手,但语气中的怒意不减:“小唐,你让开,这不关你的事儿!”
胡桃也惊呆了,她跟胡家人并不熟悉,甚至可以说,她现在在这个家里最熟悉的人反而是唐菲,所以一直都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能不说话就不说话,但即使是这样,胡桃也被短时间内出现的变故惊呆了。
等她反应过来之后,胡桃却只能干巴巴地说一句:“爸,别打孩子了。”语气别扭至极。
杨美娟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她怎么真的舍得孩子走呢,才八岁,就离开他们俩,怎么舍得呢。
可她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情感,用力地把眼泪憋了回去后,呵斥道:“打得好!别说你爸了,我都想揍你了!”
说完,杨美娟狠狠心,上前拉开了唐菲,并死死地拉住唐菲的胳膊:“就该打!”
眼见庇护走了,胡建国终于定了定心神,冷声说道:“把你嫂子给你买的衣服脱了,别打坏了。”
胡林照做,不仅脱了唐菲嫂子买的外套,还一并把毛衣和秋衣都脱了,数九寒天,露出单薄的上身。
八岁的小孩子还没发育开,小身板瘦弱不堪。
胡建国看到这一幕被气得头都有些发懵:“好,这么有骨气,这么有骨气咋不去念书,拿这个骨气跟你老子犟是不是?是你自己要脱这么干净的!”
说完,用扫帚用力地抽打着胡林瘦小的脊背。
胡林却一声不吭、一下不躲。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数不清多少下。
李不言记得田埂旁少年倔强的眼神以及对自己的警告,他努力克制住了自己想要冲上去阻止的冲动。
杨美娟的眼泪再也憋不住:“认个错吧,就跟爸说你会去北京,表个态不就行了,何必这么倔呢。”
闷棍一声一声地传来,看着胡林已经仄歪有些站不住了,胡桃终于看不下去冲了上去。
她走上前用力地拉了一把胡林,把她圈在了自己的怀里,用自己的体温给他暖一暖,正面对上胡建国的眼神,冷冷说道:“打孩子能解决任何问题吗?”
胡林的眼泪“唰”地一下流了出来。
挨打的时候他没哭,但是姐姐过来护住自己的时候,他却哭了。
“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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