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我能对一个人说别人的坏话，说明我很信任他，这个信任是分两层的，第一层就是我相信他不会告诉别人，这是最基本的，更深层的就是，我相信他，我相信他不会因为我这个人说了别人的坏话就觉得我这个人不好，或者说对我有偏见，认为我是个很不好的人，很坏的人。”
胡桃说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有时候我们藏起内心深层的阴暗面，不就是因为不信任身边的人，也不敢让身边的人看到自己真是的丑恶，因为那一面真的没那么美。”
李不言闻言错愕了良久，他曾经以为最深层的信任是向对方袒露自己最柔软的地方，所以他告诉了胡桃曾经自己的痛苦与懦弱，并且小心翼翼地信任她不会伤害自己。
胡桃知道李不言在想什么，她反过来摸了摸李不言的手：“李不言，其实这一点我们是一样的，你内心最深处的最需要藏起来的地方是你的敏感与脆弱，我内心最深处最需要藏起来的地方是我的憎恨和仇视，这都是不光彩不想见人的，只有对最信任的人才会袒露心扉。”
“以后，我和你说别人的坏话，你会觉得我是个不够善良的人吗？”胡桃摩挲着李不言的手，靠在他的肩头闭着眼问道。
正如李不言小心翼翼地信任自己一样，她也是第一次把自己不够美好、不值得悲被爱的一面，小心翼翼地展示给李不言。
李不言沉默了半晌，轻轻地低下头在胡桃的额上落下一吻：“那也是因为世界对你不够善良。”
胡桃经历了这么多，痛苦的原生家庭与吸血鬼般的妈妈和弟弟，她把自己的自卑和怨气小心地收敛起来，成长为一个落落大方的女孩，成为了一个大家都很喜欢的讨喜的人。
可那些痛苦与怨恨就不存在了吗？胡桃知道，不是，这些东西都还在，那是因为她知道负面的一面展现出来的时候，真的不够可爱，真的没谁会喜欢自己。
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告诉自己，你拥有不善良的权力，那也是因为这个世界对你不够善良。
胡桃虽闭着眼，但还是有泪从眼角划过，李不言细心而又轻柔地一一拂去：“别哭啦，你总是理解别的人多，却不肯放过自己，总是要求自己做到最好、做到尽善尽美，你能宽慰我软弱是每个人与生俱来的权力，我也想告诉你，不完美也是，你的不完美，我接受，也很爱。”
“爱？”胡桃带着不可抑制的哭腔反问道。
李不言笑着调侃起来：“因为胡小桃同志实在是太完美了，李不言同志配不上呀，你不完美一些，我反而觉得真实一些。”
胡桃一下子破涕为笑：“你！”
你越来越哄人了！
但李不言却截过了话头：“我？！对，我就是超级喜欢胡小桃同志，大家也都超级喜欢胡小桃同志，不过，我立志要做胡小桃同志想说别人坏话的时候的第一人选！”
胡桃那些酸涩的泪意终于散去，她笑着再次依靠回了李不言的怀中：“我还没说完呢，而且说别人坏话还是体现两个人的思维认知是不是一样的，如果两个人连讨厌别人的地方都能讨厌到一块去，那真是合拍对味。”
说完，胡桃就举例说道：“比如，我兴冲冲地给一个人说另一个让我很讨厌的事情的时候，我最害怕听到的回答就是‘这事儿啊，嗨！正常’，然后开始给讲道理，让我去理解这件事。”
胡桃说得还有些情动，她摊手表示无奈：“我已经是一个很体面的人了，我在背后说说别人只是倒倒垃圾罢了，不是我想不明白那些大道理......”
李不言被胡桃灵动的样子逗笑了，他忍不住伸手轻轻地刮了一下胡桃的鼻尖：“以前没发现你还有这样的一面。”
“怎么，是不是我在你心里的形象都打了折扣。”
李不言忍俊不禁：“嗯，觉得你更真实了，更喜欢你了。”
胡桃“切”了一声道：“油嘴滑舌！”
李不言正了正神色，认真道：“哪有，不过你举得例子很好，我都能够感觉到倾诉人那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无奈。”
胡桃引导他问道：“那如果是我和你讲了别人的坏话，你会说什么呢？”
李不言微微蹙眉，一直犹豫该不该说出来，直到胡桃鼓励他说出来，李不言才尝试性地说道：“我会顺着你的话，和你一起骂他，就像唐菲嫂子骂人那样，我会说‘胡桃，你说得真对，他真是个贱人！’”
这还是胡桃第一次听到李不言说脏话呢，她连忙转过身捂住了李不言的嘴，小声地说道：“我怎么感觉我带坏你了。”
李不言却把胡桃捂在自己嘴上的手拿了下来，顺势亲了一口说道：“或许我本来也不是什么很善良的人呢？”
胡桃的脸瞬间就红了，下一秒就听到李不言说道：“因为我觉得吧，胡小桃同志待人接物已经这么好了，能被你讨厌的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胡桃终于忍不住笑了，扑到在了李不言的怀里。
窗外的雪还在下，好像每一年初雪的时候，他们两个人的关系都会在这一天更进一步，心灵上的距离也是。
念及此，胡桃突然附在李不言的耳边说道：“其实这件事还能更浪漫。”
说完，胡桃就脚下一使劲，把李不言扑倒在了床上：“两个人在被窝里说别人坏话更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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