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卉走出狭窄的小佛堂,望着天际无边暮色。和彩屏一番逼问交谈,她实在是疲倦极了。
等上了回镇国公府的马车,珍珠笑道:“奶奶的事可办完了?方才我照着奶奶的话,倒是真让邬管事家的去和林厨娘吵了一架。”
“你办得不错。”嘉卉靠着车身,闭目养神,左手在车上的攒盒中摸了一块金丝党梅,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珍珠若有所思地望着嘉卉,被付妈妈瞪了一眼后连忙收回视线。她很是不解,去徐宅的路上大奶奶就让她坐在车外,只能隐隐听见里面压得极轻的说话声。
到了徐宅后,奶奶又吩咐她去撺掇邬管事家的和厨房领头的管事妈妈林厨娘吵一架。
她实在是好奇奶奶的用意。
但也知道不该问的别问,大奶奶自有她的主意。
回了国公府后,早已是掌了灯。嘉卉吩咐珍珠先回风竹院备热水,自己领着付妈妈去程夫人的瑞和院回话。
查夫人竟然还未回去,二人正一道看着一本花样子。嘉卉进屋给婆母和二婶行了礼坐在她们下首,就听程夫人关切问道:“家中是出了什么事?”
嘉卉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道:“是原先就在江夏伺候的仆妇,和后来上京买进来的厨娘起了口角。管家劝不住,一时情急就打发人请儿媳回去了。”
程夫人笑道:“原也不是大事。”
三人闲话几句,程夫人真真正正关切道:“近来身上可好,可有什么不适?”
嘉卉一怔,慢慢反应过来程夫人的意思,瞬间两靥生霞。
见她如此害羞,查夫人道:“惠娘年纪还小,嫁进来时日也还短,哪有做婆婆的像你这般心急的!”
还真是如卫歧原先所说,程夫人一心盼着她和卫歧生儿育女。她嫁进来没几日时,卫歧就让她装身体不适告假,自己去糊弄了一番程夫人。
也不知卫歧是怎么说的,至少程夫人再也没问过她有没有圆房的事,对她也一直很宽和温柔。
偶尔,嘉卉还有些不好意思欺骗了程夫人。
程夫人笑道:“我是瞧他们感情好,才问上一问。正是惠娘年纪小,哪天要是有了还稀里糊涂的,那才t不好。”
嘉卉低着头,不禁用手指摸了摸滚烫的耳垂。
“你是有儿女福分的,又有儿媳福气,还怕没有孙辈?”查夫人打趣道,“惠娘温柔懂事,和大爷正相配。又有个裘太师家的孙女,等着进府来孝敬你。”
提及裘真,嘉卉察觉程夫人瞥了她一眼。许是因着日后裘真是正经的世子夫人,担心她这个妯娌会心里不舒服。
嘉卉只做不觉,笑盈盈地听着两位夫人闲聊。
婆母和二婶的关系,看来倒比她从前猜想的要更亲密。嘉卉想起原先她还怀疑过查夫人,如今想来倒很是好笑。
二人聊了几句卫云霆和裘真下定的章程,又说回了花样子。嘉卉不日就要去公主府上的寿宴做客,程夫人拉她过去一道挑拣,要给她做一件新衣裳。
又闲聊了片刻,查夫人就起身请辞了。嘉卉正想随着她一道走,就被程夫人叫住了。
“母亲可是有什么吩咐?”
程夫人坐在嘉卉身侧,笑着打量了片刻眼前的女孩儿,才低声问道:“如今歧儿房里可有旁人?”
嘉卉有些诧异地摇摇头,道:“这倒是没有的。”
她有些忐忑地看着程夫人,忽而想起早前程夫人还暗示过让她日后安排通房。
不知怎的,嘉卉一想到程夫人接下来可能要说的话,就无端有些烦躁。
程夫人情真意切地笑了,道:“好,那才好呢。”
这句话让嘉卉有些想不明白,但总归是好事。回到风竹院时,只见珍珠琥珀并春燕都站在屋外,鸦默雀静。
见到她来了,春燕用微微比平日里高的声量道:“大奶奶回来了。”
想来是卫歧在屋里了。
自从那日她克制不住大哭了一场后,卫歧已经两日没有回府了。嘉卉停住了脚步,犹疑片刻,示意婢女和她一道进去。
卫歧侧坐在她平日里爱躺的美人榻上,见她们进来,面无表情道:“你们都退下。”
她的两个贴身婢女对视一眼,嘉卉解释道:“我还要她们为我净面拆发呢。”
卫歧道:“我有话和你说。”
“珍珠琥珀都是我信得过的人。”嘉卉在梳妆镜坐下,眼神示意珍珠上前来为她拆发髻。
屋里默了片刻,嘉卉才听卫歧开口道:“怎么,你是怕我动手打你?”
“还是怕我强迫你?”
嘉卉错愕地望过去,他怎么会这么想?她什么时候把他想得这般坏了?
只见卫歧气闷地看着她,眉头微微拧着,面上竟然还有一丝难言的委屈。
这般模样,和他小时候被她用蛮不讲理的话说了,竟是一样的神色。
她顿时有些心软了,轻声吩咐珍珠琥珀都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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