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便是恭怡公主的二十二岁芳辰了。一大早,风竹院里就有了响动。嘉卉的这趟出行已经预备了好几日,程夫人仍是不放心,派了心腹妈妈来陪着嘉卉梳妆。
恭怡公主是帝后唯一的女儿,尊贵非凡。京中又一直流传着她为人高傲不易相处的传闻。
嘉卉自那日脑中把和卫歧身世相关的点点滴滴连起来后,愈发不想和皇室中人有所来往。她打量镜中的自己,穿着打扮不至于喧宾夺主,亦不会过于简朴。
确认自己并无不妥后,嘉卉才起身往外。
查夫人早就和嘉卉说过,和她同车。嘉卉被搀扶上马车时,车内空无一人,她不能随意倚靠坏了发髻,就安分坐在软垫上等待。
不一会儿的工夫,查夫人也携着婢女上了马车。她今日打扮得很是华贵,朝着嘉卉露出一个饱含打趣意味的暧昧笑容。t
嘉卉心下不解,回她一个微笑。今日去公主府的的除了她们,还有一众随行仆婢,更有一辆马车专门摆放着要送给公主的生辰贺礼。是以,嘉卉等查夫人坐稳,便道:“二婶,我们这就动身吧。”
这一行好几辆马车,浩浩荡荡,怕是要走上许久才能到公主府。
未等查夫人应声,嘉卉忽而听到车外行礼请安声:“大爷来了。”
霎时间,她僵住了,缓缓看向查夫人。查夫人拍了拍她的手,笑道:“方才我瞧着大爷要去给你们母亲请安,便和他说了今日和你一道去给恭怡公主贺寿。”
查夫人朝着车窗努嘴道:“喏,大爷一听也不去请安了,亲自护送你去。”
嘉卉愕然,她也不知她为何有一股有想微笑的冲动。她极力克制自己,别开脸怕被查夫人看见了,又要拿话打趣她。她掀起车窗的帘子一角,只见前方卫歧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一身玄色武袍,腰间佩剑,正居高临下地和管事说着什么。
她认出是悬挂在他书房里的那把宝剑。剑柄镶嵌的硕大一颗红宝石在烈日下熠熠生辉,些微刺眼。
忽然间,卫歧似是感到有人在看他,转身直直望向露出半边脸颊的嘉卉。
嘉卉下意识想躲,正要放下帘子缩回脑袋时,又想到她车厢里还坐着查夫人,便朝着卫歧浅浅一笑。
这才放下帘子。
“大爷还真是疼你。”查夫人感叹道。
马车辚辚而行,嘉卉没有作答,只低头一笑。查夫人心内暗叹,这般容光绝世又性子温柔的姑娘,她见了都忍不住亲近。怪不得卫歧从前名声那般风流,也收了心,甘愿做起了家将护送的活计。
她不说话,听车外的马蹄声,大约卫歧就骑马护卫在她的身侧。马车厢壁之隔,谁也看不见谁,嘉卉却觉得仿佛二人正并肩骑行似的。
查夫人见大侄媳妇虽低着头,眼神却是时不时瞄一眼窗帘,好似能隔着帘子看见外头似的。她不由发笑,道:“惠娘如此挂念大爷,不如一会儿我换到后面的马车上去,让你们小夫妻共乘。”
“二婶就别打趣我了。”嘉卉道。
她这位二婶向来喜笑喜谈,声量一直不低。嘉卉怀疑卫歧也能听到查夫人说的话。
查夫人仍是不放过她,道:“我瞧惠娘一直想往外看,难道不是想瞧瞧大爷吗?”
“二婶!”
见她真有些恼羞成怒了,查夫人道:“好了好了,这有什么好羞的。”
话音刚落,她身侧的车帘就被人在外掀起。嘉卉迎面对上卫歧俯身怀疑的脸。
他定是都听见了,想看一看查夫人口中一心往外探看的自己。嘉卉微微抿嘴,漾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四目相对,卫歧脸上却没什么表情,朝她一颔首,往她身后唤了句二婶,就放下了帘子。
她不禁想起前两日和他不欢而散的一幕。她几次三番婉言拒绝他的心意,说得再委婉也是拒绝。嘉卉以为那回他大步离去,必然是生气了。然后今日他又亲自护送她去公主府,仿佛从没和她置过气般。
嘉卉咬着唇,心里七上八下,怅然如梦。
公主府和镇国公府一东一西,离得极远。查夫人也不真是个碎嘴妇人,不再打趣她和卫歧,和她谈起时下京中流行的首饰样式来。
她自上京后哪有心思花在打扮上,起初听起来云里雾里,没一会儿听懂了,和查夫人你来我往地聊起来。
也不知卫歧在车外会不会继续听她们聊这些女子用的玩意儿。
这个念头忽地在脑海中冒出来,嘉卉忍不住捂嘴一笑。
见查夫人脸上又露出她熟悉的打趣笑容,嘉卉连忙道:“您再和我说说恭怡公主的事吧。”
听查夫人又一通夸赞了公主的雍容美貌,走走停停,公主府也到了。
公主府外车马众多,不时有打扮鲜亮的女眷下车。早有仆婢在门前相迎,嘉卉被卫歧半抱着下了马车,就听他道:“二婶,我有几句话和惠娘说。”
他牵着嘉卉走远了几步,问道:“你为何不告诉我你要来公主府?”
嘉卉道:“我想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她宫里都去过两回了。
卫歧道:“恭怡喜怒无常,你紧紧跟着二婶,不要和她多说话。”
嘉卉点点头。
“你早些告诉我,我定然回绝了。”说着,卫歧有些惊讶地看着嘉卉,“莫非你想来?”
她摇摇头,道:“二婶还在等我,我先去了。”
查夫人正和一位穿戴不凡的年轻妇人说话,见嘉卉过来,连忙为她引荐。
她们在热络寒暄,嘉卉站在一旁等候,突然心有所感回头一看。卫歧站在卫府马车旁,双手抱胸,宝剑被他随意夹在手臂中。
见她望过来,远远地朝她做了个二字口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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