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卉一时语塞,她本就是编个理由想住回镇国公府去。她反问道:“你竟然把裘太师请来了?”
“太师府一应事务都是裘太师做主,”卫歧解释道,“请了别人来,还是要回去请示他老人家的。索性直接请他,也让他亲耳听听自己教出来的是个什么模样。”
嘉卉奇道:“你可是不喜裘太师?”
卫歧道:“外人我谁也不喜欢。”
他语气很是冷淡,嘉卉难得见他这般模样。相处久了,她也慢慢品出来,卫歧待她很温柔,待程夫人很敬重,对几个弟妹也不错。
至于旁人,都是无甚好脸色。
嘉卉道:“那裘太师会怎么处置裘真?听太师和母亲所言,结亲是决计不成了!”
“你放心,他不敢从轻处置。”卫歧冷笑,“他也怕我们不满去将此事闹大。裘氏说她大嫂被送回老家清修,我估摸着她也是去和她大嫂作伴吧。”
说是家庙清修,实则是幽禁看管起来,终身不得出。
嘉卉长长叹了口气,“身量不高的神秘男子”总算是寻到了,就此了解。她开始思索要不要告知徐太太此事,然而不论是裘真还是彩屏,都和惠娘的死因并无真正关联。
她有些绝望,为何幕后真凶或者知道此事的人能这般沉得住气?除了送她一对耳坠,竟是什么动作都没有了。
如今她简直是盼着凶手贼心不死,不论是想对她下手还是继续挑衅也好。
已过了四个月,仍是毫无头绪。裘真想要对惠娘不利的心思,说来甚至有些可笑。她从前怎么也猜不到会是因为这个原因!那凶手又是为了什么一定要害了惠娘的命呢?
嘉卉思忖了片刻,见卫歧望着她,又问:“你怎知不羡仙里有暗室?”
她原本还想着请程夫人,在公府里寻个能将几人尽数遮掩住的大屏风。
卫歧道:“这家茶楼是我的,对面的酒楼也是。”
嘉卉有些错愕,她道:“不羡仙,人自醉,名字倒是别有意趣,很是不俗。”
卫歧老实道:“原来东家取的,我三年前买下时就叫这个名了。”
嘉卉笑道:“有酒有茶,凡人之乐,自然不必羡仙了。”
他望着嘉卉笑道:“你要是还肯像那日一样给我亲一亲,我谁也不用羡慕。”
嘉卉不意他会突然这么说,睁大了一双眼睛。
他那是亲一亲吗.......
“我那日是吓到你了吗?”卫歧道,“我也是头回亲人,不知分寸,倘若吓到你了,我向你赔不是。”
嘉卉面热,见他神色一丝不茍,等着她的回答。
她不禁疑心起,这难道真是个能面对面探究的问题吗?
当日,亲到最后,嘉卉忍不住哭了。她又后悔,又害怕。她比惠娘年长五岁,倘若真的顺其自然做了那事,卫歧大约是能看出她年纪对不上的。
尽管等到她查出凶手后,必然是瞒不过的——她不过是个冒名顶替的。可要怎么开口和卫歧以及国公府言明,或者想法子提前脱身,嘉卉还未有主意。
如今只能先瞒着。
她那日实在是昏了头,才会回应他的亲吻,还说了那么一句,简直是在表白心意的话。
假作真时真亦假,可这桩婚事,她一开始的身份就是假的。
即使付出真心真意,也还是假的。
她哭了后,卫歧立刻就停止了动作,抱着她不住地轻声安抚她。
而后她就病了一场,昏昏沉沉。
嘉卉不知该怎么回应他直白的话,有些羞恼,道:“青天白日的,不要说这些话。”
卫歧笑笑:“行,那我给你驱赶蚊虫时再说。”
哪有什么蚊虫需要赶......
回到颐园后,嘉卉和卫歧一道用了顿迟来的午膳,就自顾自去屋里歇息了。
在窗外的阵阵鸟叫声中,她梦到了许多过去的事。醒来时已是黄昏,她正有些恍惚,就听珍珠进来回话:“大奶奶,方才二爷骑马来了。奴婢瞧着面色很不好看,大爷陪他出去散心了。”
嘉卉倒是把卫云霆忘了,闻言不由微微蹙起眉头,穿鞋的动作一滞。
他和裘真的口头定亲已有两年,因为顶上的大哥未曾娶亲才迟迟没有正式下定。
二人通信两年,想来也有些情意。嘉卉往窗外瞧去,不见人影,但愿卫歧能好好安抚弟弟吧。
蒹葭苍苍,卫云霆纵马狂奔跑累了,脱力地躺在仿佛无边无际的芦苇荡中。
卫歧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会儿,在二弟身边躺下。
未婚妻居然对大嫂存了这样的歹毒心思。卫云霆心里不好受,觉得自己从前一片心意都付诸流水。又觉得愧对大哥大嫂,不敢去看卫歧的脸。
暮色四合,耳边只有风声。卫歧干巴巴安慰道:“别难过了,母亲之后必然精挑细选,为你再择一门好亲事。”
卫云霆也干干道:“我再也不想娶亲了。”
“那你出家去。”
听他这么说,卫云霆奇道:“大哥,你之前明明是全然不想娶亲,要不是圣旨赐婚,我还真怕你这辈子也不娶了。”
芦苇摇曳,卫歧双手交错在脑后。他微微一笑,心内宁静,缓缓地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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