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玉佩拼在一起。中有双鲤鱼,相戏碧波间。
“里面的信呢?”
几人愣了一下,程夫人轻声道:“岐儿,我们没有打开过。”
原就没有留下给他的话。
卫歧原就是忍着钻心蚀骨般的痛楚在开口说话,深秋的夜,他的两鬓竟然冒出细汗来。
他什么也没有再问,唇抿成一线。
沉默许久的皇帝突然出声道:“你们都退下。”
夫妇二人又对视一眼,镇国公拱手道:“陛下,岐儿重伤初醒,若有什么不得体之处,望您海涵。”
皇帝微微颔首。镇国公拉着还想说些什么的妻子退下了。
屋内一片寂静,没有人开口。
卫歧轮廓英挺深沉,微微垂首,看不出来在想什么。
皇帝道:“你可好些没?”
卫歧随口应了一声。
又是一片沉默。
皇帝怅然道:“今日就是你生辰了,朕一直记得。”
卫歧道:“那好,我有一事求你。”
隆佑帝的心跳陡然加快了一瞬,有些难以置信道:“你要求我什么?”
他还从未开口求过什么,封邑官职,香车美人,通通不曾。
“放我离京。”
皇帝平静的面容出现一丝震惊,他打量着卫歧,不可思议道:“为何?就为了要寻周氏?”
“不只是。”
皇帝一时没有答话。卫歧道:“一直以来,你都怕我造了你的反。”
被说中心事,皇帝暼了卫歧一眼。
“你忌惮我有个英国公的舅舅,忌惮我有个镇国公的养父。最重要的,是你知道我深恨你,从未把你当成父亲。”
可养父母也是皇帝亲自定的。
“我从未认你做父,不会惦记着要你的皇位。”
皇帝打量着卫歧,琢磨着他话中的真假。和深爱之人的孩子,他也曾想过立为太子。只是当年种种原因,无奈将他交给了镇国公夫妇抚养。
这个儿子恨自己,皇帝清楚。偶然想到他身后的两家公府亲缘,皇帝都会产生一种类似懊悔的情绪。
或许卫歧并无此心。但倘若是卫歧上位,必然是两家开国来一直威势赫赫的公府乐意见到的。
放他出京,不在自己的视线中。皇帝实在是难以放心。
“你要如何证明,你绝无此心?”
“你要我如何?”
皇帝不语,看着他平静的神色。他甚至怀疑,假使他现在要求卫歧和两家公府断绝关系,他都会肯。
卫歧攥着手中的香囊,忽然开口道:“我要娶周氏。”
人都跑了,还惦记着要娶。要娶个女人罢了,无非是怕镇国公夫人不同意他娶一个t平民女子,皇帝道:“朕准了。”
卫歧又重复了一回:“我要娶周氏。”
皇帝道:“朕已准了——”
他顿了顿,想到了方才的一点联想,皱起眉头道:“你这是何意?这个周氏,难道是出自江南周家?”
卫歧略一点头。
“朕绝不会准你娶一个有谋逆之心的前朝余孽。”皇帝告诉卫歧。
卫歧看着皇帝,忽而笑了:“你丝毫不动怒,也不斥责我果有反意。原来你也知道,周家罪名不实。”
皇帝沉下脸,道:“是周氏父亲当着你王叔的面醉后哭写反诗,难道有假?你王叔为国为民,战功赫赫,镇守一方平安。你这是质疑他故意诬陷周家?”
此事已过六年,轰动一时。
“朕不动怒,是因着早已知道你有多荒唐!当年事发突然,周家被你王叔先斩后奏。朕不知怎会还有个周家女儿活着,她当年尚且年幼,朕可以答应你饶她一命。但要娶她,你想都别想!”
“这就是我的证明。”卫歧沉声道。
瞬间,皇帝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
“你这般打扮,仍是一看就知是个小姑娘。”
嘉卉拍拍褐色男子服饰上的灰。她长这般模样,又身量不高。就算涂黑了脸,画粗了眉,在肩头腰间缠上棉布,亦是扮不成男子。
干脆她什么伪饰都没做。
她轻喘着气道:“穿男装是图骑马出行方便些。”
“等你休整完我们再上路。”
二人已经离了京。停下休憩时嘉卉这才感觉到全身的疲累无力,铺天盖地般席卷而来。脚踝的伤亦是一跳一跳地疼。
她摇摇头,道:“还是快些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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