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卉坐在榻上,将脸埋在换下的裙子中,低声呜咽起来。她很想很想她的父母亲,很想很想她在吴兴的家。可这些都没有了,都已经只能出现在偶尔的梦境中。
她如今只能像外人一般,插不进席上的对话。
其实,她很想和卫歧说梁少州告诉她的话,很想和他说自己的父亲极有可能是彻头彻尾被人算计了,很想和他说自己这几日有多害怕......
嘉卉埋头哭了一会儿,倏然间听到门被推开的轻微声响。她以为是延意来了,连忙背过身去,掏出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泪。
“大家都在等你。”
听到这个声音,嘉卉霍然转身。卫歧站在门口,背着光,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意思是责怪她为何去了那么久还没有回去了。嘉卉飞快道:“没裙子换。”
他合上了门,大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问:“因为这个,你哭了?”
“对,就因为这个,”嘉卉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来,“劳你去将延意唤来。”
卫歧脚步没动,蹲了下来和她平视,问道:“到底是怎么了?”
嘉卉别开脸,说道:“没什么,你走吧。”
卫歧打量她片刻,坐在了她身边,没有说话。
她轻轻抽泣了一声:“你留在这里做什么?”
卫歧望着她的侧脸,道:“你心里难过,如果不愿和我说,我去找别人来陪你。”
“别人?”嘉卉闻言瞬间转头,瞪大双眼看着他,“我在乎别人吗?”
“什么意思?”
话已出口,嘉卉闪过一丝觉得自己很可笑的念头,但也不管不顾地继续说了下去:“你觉得我在乎别人怎么看我吗?我是需要别人来陪我,听我说话吗?”
“我知你一直在生我的气,我也感激你还肯去救我。但假若你是真的厌弃了我,我们也没必要勉强再同行了,我今日就可以走,再不来打扰你。”
卫歧冷脸盯着她,抓住她的手臂,问:“你还想走?”
嘉卉吃痛,被他抓着侧过脸来,四目相对。她脑中浮现起他连日来的冷淡,没好气地说:“那你还要我怎样?我已努力想让你消气,想让你高兴,又不是我自己想被人掳走的......”
话说到最后,已是语不成调。嘉卉挣扎着甩开他抓着手臂的手,正要起身时被卫歧猛然扣住腰。
“我问你,你走了后你要去哪儿?”
她被他一双铁臂紧紧搂在怀中,跌坐在他腿上,冷冷道:“那就不劳您操心了。”
卫歧气笑了:“一遇上什么事,你就想走。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
“是我想走的吗?”嘉卉伸手推他一下,离他远了几分,“你对别人都能好声好气地说话,对我就是冷眼相待。我知道是我从前做错了,我也不敢说你的不是!我们从前是名义上的夫妻,如今又不是!你这般讨厌我,还不如我自己走了!”
她说完,还轻轻喘着气。嘉卉许久都没有如此高声说过话和人发过脾气,咬着唇对上他的视线。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动不动,只手臂仍扣在她腰间。嘉卉目视前方,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话已至此,她已经表明了她的意思。他没说什么,那便算了。嘉卉已经求过他别生气,主动亲吻过,不想再做出苦苦哀求的丑态,反而惹人笑话。
“放开我。”她又推了他一下。
卫歧沉默片刻,才开口:“是我不好。”
不想被她看轻,不想做她可有可无的人。故意对她冷淡,逼着自己叫她的大名,强忍着不去碰她。
想要她心中能有懊悔,想要她知道此事的深刻严重,再也不会想着离开他。
却让她真正伤心了。
“你有什么不好?”嘉卉几乎想要冷笑,想想觉得没意思,不如二人平心静气地分道扬镳。
“我让你伤心了。”卫歧抱紧了她,在她耳边低语,“都是我的不是,我找到你时的第一眼就不生气了。只要你没事就好,是我不该对你那么冷淡。”
不意他沉默许久后竟会开口认错,嘉卉唇动了动,不解发问:“那你为何要......”
为何要这样冷着她。
卫歧捧起她的脸,轻啄了两下说道:“是我想岔了,我怕你还会再轻易离开,想让你觉着我还在生气,能好好哄哄我,再也不会有要舍了我的念头。”
如今是真怕把她气走了。
弄巧成拙,卫歧笑了一下,是在笑自己。这些时日她不好受,他更是。
逼着自己冷落心爱的女人,把她弄得委屈到一个人躲起来哭,实在是够蠢的。
嘉卉一怔,半晌回不过神来。她不知该说些什么,可听他解释了,她又生不起气来。
见她不语,卫歧又低声说道:“没有厌弃你,永远不会的。”
他头低了下去,从她的脸颊亲到耳垂,再往下亲到她雪白颀长的脖颈。
她伸手轻轻按住他的脑袋,不让他再往下动。嘉卉脸慢慢红了,说道:“我已经知道是我做的不对了。你给我的这个教训,我这辈子都忘不掉了。”
卫歧郑重说道:“是我错了,你尽管罚我。”
又问:“那你还想走吗?”
本来也只是在气头上的话,嘉卉摇摇头说道:“我再不会说这种话了。”
她还想说什么,嘴唇被堵住了。直到唇舌发麻,嘉卉轻喘着气,手臂攀在他肩上,问:“你还记不记得。刚成婚时你对我说过一句话?”
“哪句?”卫歧一时也想不到会是什么让她一直记着。
还这般脸红。
嘉卉手指动了动,移开视线,复述道:“等日后你我成了真夫妻,我不会再瞒着你。”
真夫妻是何意思,她明白。二人一直没有圆房,也算是有些奇怪了。
不如就趁着心结已解......
嘉卉两靥生霞,望着远处,感觉卫歧望她的眼神都比平常沉定。t
她什么意思,卫歧觉得自己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白日里说这种事,果然是太奇怪了。嘉卉见卫歧没什么反应,喃喃道:“我也是突然想到,才这么说的。”
她正要起身,手被牢牢抓住了,紧接着唇也被堵住了。嘉卉无处可逃一般,身前是他的胸膛,身后是软绵的床榻。
嘉卉心跳加速,忽而想到什么:“这还是白日,我们已经出来很久了......”
卫歧唇贴着她的唇畔,沉声道:“不用管。”
唇被重新含住了,手被拉着去解开他的衣裳。嘉卉眼睛半张半阖,手指忙乱,废了不少功夫才让他衣裳落地。
他胸腹处有不少歪歪扭扭的疤痕,尤其是心口的一道,格外鲜明。嘉卉伸手想去摸摸,她知道这条是怎么来的,却被捉住了手。
身上一凉,是她的衣裳也被解开了。嘉卉掩耳盗铃般阖上眼睛,就觉得衣襟还勉强遮掩的地方一热,被他用力地揉着。紧随而至的是他炽热的唇舌,嘉卉禁不住闷闷地哼了一声,两条光滑的手臂搂住他的脖子。
午后,正是天清日白,屋里亮堂一片。嘉卉全身起起伏伏,全然被他的动作牵引着。忽然间她浑身一震,听他在耳边唤了句:“嘉卉......”
下一秒,又是他毫无章法的动作。卫歧护着嘉卉的额头,不让她撞到床柱。他重重喘息着,咬着她的耳垂说:“好嘉卉,你叫我一声。”
嘉卉睁开眼,他的眉眼在明媚的午后春日艳阳下有些看不真切,如梦似幻,额角还挂着些微细汗。
她脑中昏沉,怔了怔才找到思绪。嘉卉亦是喘着气,道:“夫君......”
卫歧应了一声,问:“还有呢?”
还有?她想不到,人被一把抱起,复而又被压回到床榻上。嘉卉脸埋在枕头里,脑中涣散,什么都想不到。
忽而外间变了天色,天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院中养了一丛蔷薇花,只有一朵早早开了。疾风骤雨吹打着粉白色蔷薇娇嫩的花蕊,要把这花心滴穿似的。
嘉卉听到雨声,惊觉变了天。她思绪回笼一点,娇颤着声叫了一声:“载清。”
雨下得更大了。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雨声渐歇。嘉卉半张脸埋在层层叠叠的床帐中,不知何时垂落到了床榻上。
卫歧手臂就没从她身上收回过,似是自言自语道:“我真是佩服我自己了。”
嘉卉装作没听见。
“先前竟然能忍耐这么久。”
嘉卉擡起脸,轻轻暼了他一眼。卫歧抚摸上她的脸颊,将她抱起,沉声说:“过来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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