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路?”温衍大为意外:“水路固然很快,可所运之物是爆竹,若是走水路受了潮那不算是毁了么?本王可是重金买来大婚一用呢!”
尤澈面色沉静,语气却比原先轻松了几分:“据微臣所知,武夷的杨火炮用料特殊,寻常不惧怕雨水风雪所侵袭。因而,才跟朝廷的军器所有了合作。”
“哦?”
“武夷的杨火炮听说在起运的过程里,都有他们的一套工序,包括在送达之后,还需要添加一些什么,方能保证爆竹,乃至火炮的功效,是属于制作里的一种操作。这些,也是臣跟他们接触的过程里才了解到的。”
“也就是说,他们杨火炮那边的人,会全程参与并护送了?”温衍机警地问了这么一句。
“没错。”尤澈点头认真道:“寻常都是他们杨家的家主亲自护送火炮相关进京,微臣和兵部的一些人全程审核,确保无误,方才引入军器所,和所里的各位大人们,再加以协商。”
温衍的眸光落回到那张舆图上,不过,他低头垂眸的时候,所看向的并非武夷到京师城的这条路。
而是京师城到塔城的路。
一条宽敞的离河,就在津口以北,延伸至塔城。
温衍的手指忽而捏紧,擡向舆图上方时,所指向的,却是京师城外的京杭大运河。
“到时候,武夷那边入了水路,应该就是从这里走了吧?”温衍的指尖点了点大运河,“杜弦的印信,还要用上吗?”
“要用。虽运河之上有水军守卫,但杜大将军的印信,可让水运更快一些。”
温衍点了点头,缓缓道:“本王知道了。那武夷爆竹的事儿,就麻烦尤尚书了。”
尤澈听罢,便俯身行礼,准备告辞。
待他走到密室门边儿,忽而听见温衍站定在主案旁,依旧盯着那张舆图,他问了一声:“敢问尤大人,这杨火炮是什么时候跟咱们的军器所合作的?”
尤澈敛眉答道:“是永元十八年开始合作的。”
整个密室间的气息仿若突然凝结,窒息。
却在窒息到极限时,温衍的声音缓缓响起:“若是这么论起,杨火炮与咱们军器所合作,也不过四五年的时间。本王记得,这些年间,九州边塞大大小小的战役也不少,这些边塞之地,若是急需辎重,但路途遥远,又该如何是好呢?”
“回殿下,”尤澈真诚道,“最近这些年,边塞战役虽多,可真正太过惨烈和紧急的战役却是一个也没有,因而寻常准备的辎重,都是够用的。唯有西北华阳骠骑兵营那边和匈奴之间的,稍显麻烦点。但也只有去年的那次,杜予添将军发来紧急军报,需要大量物资,和武器火炮,那一次,走的便是水路。”
温衍忽而转过身来盯着他:“用的是杨火炮和我们军器所合作的武器?”
“正是。”
“怪不得杜予添可屡战屡胜呢!原来,这杨火炮制作的,确实不错。”温衍冷冷地夸赞了一分,可眼底却没有半分喜悦。他忽而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那既然是要走水路的,是不是武夷杨家的家主也去了战场?”
尤澈微微一怔,整个密室间的气息也抽空了须臾。
却在温衍的眸子越发森冷之时,尤澈忽而淡淡一笑,道:“是,那一次杨家家主亲自去了一趟战场。所幸当时西北边塞战役不大,倒不曾伤及他分毫。听说,杨家家主送达之后,就立即返程了。”
温衍的双眸又落回那张舆图上,他不再回答。直到尤澈离开密室后,他的眸子也没有离开那张舆图半分。
整个密室里,又剩下了一片死寂。
就连屏风后头的苏沐瑶,这会儿也没了半点儿动静。
温衍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了什么,他擡步走向屏风后头,却看见苏沐瑶正脸色惨白地坐在软榻上。
此时,她正眼神一瞬不瞬地,虚无地看着前方的墨色山水屏风。
“温衍……”
温衍心头一痛,他知道,他的瑶儿聪慧,定是明白了一切。
思及此,一股子莫名地,仿若刀割一般的撕裂之痛于胸口那儿蓦然而起。
他缓缓走到她的身边,蹲下身来,抚住她那双冰冷的指尖。
本是想把即将接近真相的血腥,全部撕开给苏沐瑶看,可真瞧见她的这般模样,温衍心有不忍了几分:“瑶儿,这只是在调查的过程里,有一些事儿,还没有定论。”
苏沐瑶的声音忽而颤抖了起来:“杜伯伯的印信……”
“瑶儿聪慧,知道我深问他印信之意。”
“有一批战车,就是因杜伯伯的印信方能快速抵达塔城。”话音刚落,苏沐瑶的眼前顿时一片水雾模糊了所有的视线。
温衍大震:“什么时候?”
“塔城大火的前一天。”沉重的眼泪自苏沐瑶的眸底轰然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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