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想必太子殿下应该已经知道,今儿早上城郊发现的那二十一具尸体的事儿了。”尤雪绒直立着身子，跪拜在书阁的正中央，言之凿凿地说：“这二十一个人,正是我们尤府里的帮工。”
苏沐瑶心头一惊,刚才听江平说城郊发现好些个尸体,没曾想,竟是这样多。
快到年关了，这会儿国之上下除了边塞有一些个外族人侵扰，波及不到这边,九州上下大多数还是很安稳的。尤其是这京师城内外,最是安定。这一口气出现了二十一具尸体……着实可怖。
只听见温衍细细地问道：“你是如何知晓这二十一个人是你府上的帮工的？而且,你又是如何知晓,这些人，都是你哥哥尤澈行凶的？”
“这两天，哥哥在府上大摆宴席,请府中所有下人吃酒。哥哥寻常都是个吝啬之人，这一回他如此大手笔开销,我只觉得事有蹊跷,所以就暗中观察了他两天。然后在昨儿夜里,见他专门请了这二十一个帮工喝酒吃肉,闲聊之间，听说他们要去城郊外的冻湖里冰钓。原先不觉得什么，毕竟这二十一个人都是壮汉,寻常都是些血气方刚的男儿,便不疑有他。但哥哥提议,出城冰钓的时间选择子时，我就多了一份心眼,便跟去了。快要过年了，皇上为了咱们老百姓出城方便，夜里也没有宵禁，城门也是可以开着方便行人往来，这是好事，却也给了哥哥行凶的方便。”
温衍眉头微蹙，狐疑着道：“可是，有目击者说，丑时那会儿，还见到这些人在湖边高歌大笑来着。”
“可目击者里，没人认识穿着便装简衣的兵部尚书尤澈啊！”尤雪绒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温衍，难过道：“哥哥是给他们下药了，这些人喝了酒后，中了药性里的蛊毒，便都去了湖边冰钓。那蛊毒给这些人一些幻象，让他们沉浸在不真实的虚空里。因而在外人看来，冰钓是真的，可他们硬生生地在湖边冻死，也是真的！”
温衍深思了好一会儿，方才缓缓地道：“所以，尤澈行凶并非直接行刺或下毒，而是……”
“让他们中了蛊毒，并产生幻觉，待在冻湖边。哥哥是个文人，他虽然没有直接杀他们，但这些人，却是因他而死！”说到这儿，尤雪绒向前膝行了几步，着急道：“太子殿下，我所说的句句都是实话，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温衍自然相信她。
因为按前世来看，还有一个多月尤雪绒就要来跟他谈条件了。若说今生有一些事情有差异，一些进展会提前，也不无可能。
前世并不曾出现那二十一个尸体的事件，那今生出现的这个，跟尤澈插手塔城火案，是否有关联呢？
温衍很想顺便把话题引导到塔城火案上去。
他想了想，又问：“你说这蛊毒，是可以让人产生幻觉？”
“正是。”
“那你又是如何知晓的？”温衍忽而发现了这个不对劲的地方。
尤雪绒的脸上闪过一瞬的犹豫，过了好一会儿，似是下定了狠心一般，说：“我和哥哥，都认识那个会制作蛊毒的人。曾经我还小的时候，不下心碰过那蛊毒，体验过那番幻觉，深知那是极其可怕的毒物。”
“哦？”温衍和苏沐瑶都好奇了起来：“那幻觉是什么样儿的？”
“就是跟你当下所处的环境，和遇到的事儿有关，然后再放大了情形，但那不是真的。”尤雪绒大概觉得自己说得太过虚无缥缈，便又解释了一番：“比如我中了幻觉的时候，那会儿才八九岁，爹爹还健在，但他根本不疼我和哥哥。有一回，我见他从德州带回来好些糖糕，我嘴馋，就偷吃了一块。爹爹当下就训斥了我。可我看到的是，爹爹不仅打了我，而且还惩罚我洗衣服，跟下人睡一块儿。后来听我哥哥说才知道，那不是真的，都是我的幻觉。也是那个时候他才发现，我中了那蛊毒。”
“这么说，这蛊毒并非烈性。”温衍道。
“不错。只是放大了当下的痛苦环境。也许你看着眼前一个仇人冲你拔刀相向，实际上，人家只是路过罢了。”
“后来又当如何解毒呢？”
“有一种解药，但这个也只有我哥哥和制毒的人知晓，我不知道。”尤雪绒顿了顿，又向温衍祈求道：“太子殿下，我所说的都是真的，你可真的要相信我啊！”
一旁冷眼观察的苏沐瑶，见温衍这会儿凝眉深思了许久也不曾说上一句话，便在一旁问尤雪绒：“既然你说这二十一个人是你府上的帮工，他们的名字你应该都知道吧？”
这么一句简单的提醒，温衍顿时清晰了起来，他一边拿来笔墨，铺开纸张，一边对尤雪绒说：“爱妃说得没错！尤姑娘，你把这二十一个人的名字报给本王，本王接下来会细细查案。”
尤雪绒也不是个傻的，她听出来苏沐瑶的这句言辞里蕴藏着怀疑，虽对苏沐瑶向来没什么好感，这会儿，也更是冷脸了几成。可面对温衍，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将这二十一个人的名字一一报上。
温衍手中的笔墨写下最后一个名字时，他忽而问起：“尤姑娘，本王有件事非常好奇。”
“太子殿下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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