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此言一出,皇上本是烦躁的身心，顿时平息了下来。他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儿子，盯着眼前这个从小就悉心栽培的皇太子,他恨声问：“是苏沐瑶让你翻案的？！”
温衍苦笑着道：“瑶儿根本都不知道这些。父皇,塔城火案事关万千死亡的,不息的魂灵,不管瑶儿的立场为何，我们都该给天下人一个真相……”
皇上大手一拍龙案，却是蓦地站起身来,他的口中却满是嘲讽地道：“给天下人一个真相？！真相给过了,就是天灾！怎么？你现在才批了几天红,就开始怀疑朕了？！”
温衍失望极了,他就这么难过地看着他从小到大都十分尊敬的父皇，没有回答。
皇上继续大声斥责道：“边塞所有城镇因天灾每年或死或伤多少百姓，你不去查查吗？！干旱,洪涝，天火,地震……这些你都不去查查吗？！你知不知道塔城以及周边的城镇,每年因干旱死伤多少百姓？！你知不知道！！！”
“正是因为天灾次数频繁,所以,再多加一个天火，父皇也觉得无伤大雅的吗？”
皇上气得满面涨红，单指一伸,冲着温衍骂道：“朕培养你多年,就是让你拿这些来指责朕的吗？！来人啊！！！”
温衍就这么失望地,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没有动。
可殿外,也没有丝毫的动静。
皇上一愣，猛地心觉不对，又大声地喊道：“王兴德！！！”
依然没有丝毫的动静。
皇上也是刀尖子舔血打拼过来的，自是明白当下的情形于自己不利，乾清宫的内外，应是全部被温衍给掌控了起来。他想到自己日渐年老，龙体不佳，有一天竟然被自己最信任的皇太子给控！一时间，皇上心头的怒火如浪潮一般，猛地蹿上了脑壳，一击击地敲打着他心底不愿揭开的真相。
“好哇！”皇上气急败坏地道：“朕的好儿子，真是好本事。是不是现在全宫上下，都在你的掌握中了？！是不是朕的话再也不中用了？！上一次，你说要把苏应在的旧部调到皇宫内来，朕就应该想到，你为的是这么一天！！！朕还是太信任你了！你平时的恭敬谦顺，真真是伪装得太好了！！！”
温衍没有被他父皇的怒气所震住，而是心平气和地将那份《战事人员调遣录》摊开来，说：“父皇，目前宫中内外确实是苏应在的旧部人员较多，但是儿臣想让你看一看这份调遣录，你会发现，京师城内外，大多数兵将已经是杜弦的旧部了。”
皇上心头一惊，盛怒的火气仿若撞上了九天飞雪，怔在了原处。
“塔城大火之后，前兵部尚书王植没多久便请了辞。随后，父皇便安排尤澈来掌管兵部要事。这一皇命虽让兵部左右侍郎不服气，但儿臣翻看了这两年尤澈在兵部的办事记录，确实觉得尤澈饱读诗书，能力不错，虽然年纪不大，但胜任尚书一职足矣。父皇或许也曾谨慎过，没有立即认命于他，而是在半年前方才将这一职位授予尤澈。可自尤澈上任后，半年内，将京师城内外的大小兵将全数洗了个牌……”直到温衍说到这里，皇上才翻开手边的那份《战事人员调遣录》，温衍继续道：“但历届兵部尚书上任后，都有兵将人员调遣洗牌的经历，这个不足为奇，可儿臣奇怪的是，为何这个尤澈，他怎么就这么巧的，把所有苏应在将军的旧部全部调离开来，而把杜弦将军的旧部全数安排在京师城内外的大小城镇内？！”
皇上一页一页地翻看着这份名单，这些熟悉的名字，都是曾隶属于杜弦将军麾下的名字，他不是不知道。
也正是因为他知道，皇上看得自己的额上青筋突突直跳。
温衍一字一句地说：“父皇，儿臣当初以保护瑶儿为由，将萧鼓将军他们调入皇宫内，明着对外放出的风声确实是保护瑶儿不假，实则，确确实实地的在保护你啊！这番言语，当初就跟父皇提及过，这句话，不是诓骗，而是真心啊！”
也是直到此时，皇上心头的怒火全数平息了下来，他冷静了。
可冷静之后的身心，却仿若经历一场生死浩劫，那老态的背脊终究是硬朗不起来。于是，他迈着略显蹒跚的步伐，坐回了龙椅中。
温衍不再言语，而是就这么定定地看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皇上才闷声道：“朕……其实一直担心有这么一天，所以兵将人员的调遣卷册，会经常让兵部的人拿来看……最近朕身体不适，有两个多月没看了……”
“这两个月内，尤澈的动作太快了。”温衍看着最近的记录，道：“他掌管兵部，军器所更是兵部所管辖范围，所制造的武器火药什么的，都是他亲自安排和过目，若是其中再制造个虚假账目的卷册给父皇看，都没人能发觉。”
皇上心头的恐慌就像是此时的隆冬深夜，幽沉得彻底。
“尤澈更是将乾清宫附近的大内侍卫们，彻底洗牌过一番，他所撤换的人，曾经都是杜弦一兵一卒带出来的人。他这心到底何在？！”温衍乘机道：“儿臣今夜将这批人全部换走，目前父皇周围的人，都是儿臣所养的死卫……”
皇上一听，恐惧并未消散，而是更担忧了起来。
他恐慌地看着自己的皇太子，竟是看得如此陌生。
温衍继续道：“父皇请放心，儿臣绝对不可能做出大逆不道之事。”
但是皇上已经不敢再信了。
可是，事到如今，纵然他不敢再信，也是不得不信。
温衍见他父皇脸上的惊疑并未消散，便说：“父皇，尤澈和杜弦两人早已结党营私，所图谋的，恐怕并非表面上看到的那般。父皇，这一切都是缘起于塔城火案啊！父皇，现在这个时间点，纵然我们撤销尤澈的官职，恐怕也为时已晚，也许，还会更快地让他们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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