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瑶心头大震,顿时哑言。她设想过无数种尤雪绒今生的下场,但绝没想过,她会死得这般快!
尤雪绒那身雪白的后脊却像是烙印在苏沐瑶的脑海里似的,始终挥之不去。
她忙问:“是怎么死的?羞愤自刎?还是……”
纵然整个书阁内也只有他们两个人在,萧鼓还是谨慎地扫视了一圈四周,方才压低了声儿,在苏沐瑶的耳边道:“是被一个身着夏日白衫短褂,黑色马裤,头上绑着一根细长飘带的人杀了的。哦,这人的穿着好像不是汉人,他……”
苏沐瑶震惊得目瞪口呆:“杨树?!”
萧鼓也愣住了。
昨夜晚宴,宣读指婚圣旨的时候,东宫上下都知道,被指婚的是尤澈的妹妹尤雪绒和杨家家主杨树。
这会儿,苏沐瑶脱口而出的这个名字,不由得让萧鼓怔在了原处:“你确定?!”
苏沐瑶用力地点了点头,道:“腊八那天,我正是被他绑架的,他那天就穿着……”
不对!
苏沐瑶的脑海里嗡嗡作响,却在这番混乱中,她隐隐觉得,事情不大对。
不论这个杨树对自己有没有仇,但他对尤雪绒却是用情至深。当初苏沐瑶被他绑架在万寿山顶峰的时候,她就是利用了这一点,方才让自己活了下来。
被皇上指婚,这是直接昭告天下的大事儿,是杨树梦寐以求的喜事。
更何况,在温衍的安排下,他两人几个时辰前才在东宫的偏殿里提前完成了洞房之夜,这个节骨眼上,按理说是杨树最爱她的时候,怎么可能转身就把她给杀了?
再说了,杨树不是被温衍他们压着回自己的苏府去了吗?他现如今不仅被他师父灵火上仙封了xue,更是五花大绑的,怎么可能有那时间换了一身衣裳,转头就去杀了自己最爱的女子?
难道说……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苏沐瑶的脑海中浮现,激得她不由得一阵寒颤。
萧鼓纵然是个西北糙汉子,但他心思缜密,行动迅捷,这会儿似乎也想明白了几分。
他脱口而出:“昨夜太子殿下所布下的这一切,都是为了给尤澈设一个局,莫非,那个叫尤雪绒的女子,正是被太子殿下给……”
萧鼓所言,正是苏沐瑶的心头所想。
她早该料到的!
前世,她身染火蛇散剧毒,最终走向命绝之路,这一切都是尤雪绒从中安排的。温衍既然知道这个真相,怎么可能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放她走?
苏沐瑶本以为,也许今夜温衍安排杨树和尤雪绒洞房之欢,就是为了羞辱她,就是为了想要报一下前世她害死自己的仇。
但现在看来,她太天真了。
今生,温衍甚至都没打算让那个出世不到一刻钟的孩子再出生。
想起这番种种,苏沐瑶忽而心头情绪复杂,周身乏力。她扶着一旁的桌案,坐进圈椅中,怔了好半晌,方才道了声:“她是怎么被杀的?”
“瞧那尤雪绒,自她离开东宫后,就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她本该从南长街一路直走到尤府,但她走到半路……哦,就是过了浮生酒楼后的那个路口,她就朝西走了。谁曾想,走了没一会儿,那个穿着奇装怪服的人就出现了,追着尤雪绒就跑。大概尤雪绒也没看清是谁,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总之,跑得也是没个章法,还被好几处巡防营的兵将们瞧见……”
苏沐瑶心头一惊:“巡防营的人都看到了?他们没有阻拦吗?”
“阻拦了,但那段时间风雪也大,我隔着他们有点儿远。只听见那尤雪绒喊得声音很响,那个穿着奇装怪服的人说了个什么,我也没听清。总之,巡防营的人听后,便让开了去。”
苏沐瑶心头了然,左不过是那人说尤雪绒是他的媳妇,是今夜皇上刚刚指婚的。由此,才能让巡防营的兵将让开。
“后来,只知道尤雪绒逃到一个暗巷里,再然后就没了动静。我在那暗巷外等了很久,约莫一盏茶有余,才从巷子的另一边看见那个奇装怪服的人离开了。”萧鼓回忆着道:“等那人走远了,我再去暗巷瞧瞧,结果,便看见尤雪绒已经死了。”
不对!
苏沐瑶忽而慌乱地站起身来。
如果这个人是温衍安排的,那他穿着这一身追杀尤雪绒,就需要有个证人来看着。如果是巡防营的人作为证人,那是再适合不过。
所以,温衍安排此人的目的是……
离间杨树和尤澈,让这两人立下不共戴天之仇!
这样,就断了杨树的后路,可以让此人彻彻底底地站在他们这一边了。
“尤雪绒的尸体你动了没有?”
“没有。”萧鼓道:“我生怕被沾染了祸事,就没有太靠近。”
苏沐瑶愣了愣,又问:“那萧叔确定她死了吗?”
“确定。”萧鼓点点头道:“我在那暗巷附近守到快早朝,那会儿已经有人出来摆摊卖早点,是有一个卖烧饼的老太太发现了的。”
苏沐瑶怔怔地看着那快要燃尽的灯烛好久,方才闷声道:“山雨欲来风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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