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澈心头一沉,继而一慌,却在这帮人的身后,看到身着巡防营兵将服的人约莫五六个,也一同赶了过来。
内心深处,隐隐有个不祥的预感浮现,但在面色上,他终究还是十分冷静地道了声:“怎么了?”
“小姐……小姐她……她出事儿啦!!!”为首的是管家,他略带哭腔的声音顺着长廊,透过院落,伴着天地之间的风雪,向着尤澈的耳畔飞来。
尤澈大震,却在管家他们飞奔过来的间隙,他的脑海里快速地思索出了两三条后路。
那个就算没有尤雪绒入住东宫,也可保全自己的后路。
思索间,管家他们已到了跟前,为首的那个府兵立即禀报道:“二爷,小姐的尸首现在正在团子胡同里!您……您快去看看吧!”
纵然尤澈再不怎么关心这个妹妹,终究这是他的血亲。
府兵说出的这几个字,顿时让他的大脑一片轰鸣,尤其是“尸首”二字,更像是丧钟的锤头,敲击着他的身心。
“尸首?!”尤澈气急败坏地一把锁住那府兵的领口,大吼道:“我让你们去宫门口接雪绒,怎么接出个尸首出来?!”
那府兵早就吓惨了,他们几个在府门外辗转了很久都不敢回来,若非巡防营的官兵们找到了他们,又若非天快亮了,今儿风雪太盛,城门要晚些开,否则,他们几个府兵真想连夜逃走。
面前那一众府兵立即跪下,吓得几乎不能言语,只有一个胆儿稍大的,回禀道:“我们奉二爷的命在宫门口等小姐,但怎么等都等不到。到了丑时初刻,我们寻了小黄门去打听,方才得知,小姐早就在亥时二刻出宫了!”
“你们几个眼瞎,没看到?!”尤澈气得将手中的府兵推到在地。
那府兵终究是练过一些拳脚的,幸而没有跌落到身后的雪地里,他赶紧回禀,道:“听说,小姐是从西华门出去的,我们几个在正阳门那儿没看到!”
尤澈忽而冷静了下来,他擡脚就往府门那儿走,口中还忙不叠地又是一通质问,道:“那东宫最靠近正阳门,她怎么去西华门了?”
管家和府兵们赶紧跟上,他们着急道:“我们本是不信,但后来王兴德出来办事儿,正好瞧见了咱们,就说了缘由,好像是皇后今儿早上要赏梅,但又不喜欢御花园里的那些个梅树,便遣人去御花房挑选几株有特色的梅树盆栽。可去选的人又怕自己选不好,正好让小姐瞧见了去,便去御花房帮衬,顺便就从西华门出去了。”
尤澈口中的言辞和他脚下的步履一般迅捷,他快速地道:“团子胡同那边是什么情况?!”
直到这会儿,那几个跟来的巡防营兵将们方才道:“尤大人请放心,我们的人始终都在一旁看管,不准旁人靠近。生怕破坏了凶案现场,于搜捕凶犯不利。”
忽地,尤澈的脚步停了下来。
巡防营?
虽然京师城内外但凡出了个什么偷盗抢劫凶杀之类的,都是巡防营的兵将们出面,但不知怎的,雪绒被杀这件事,巡防营的人又一同出现在这里,他总觉得不对劲。
虽然,巡防营里的人员都是他亲自安排的,这些人曾是杜弦的旧部,按说不会在尤雪绒被杀的这件事上有什么参与。
但是……万一呢?!
毕竟皇太子温衍他们一直在暗地里查案塔城大火一事,万一他们已经插到了自己和杜弦的头上,杜弦会不会在第一时间就舍弃了自己?!
尤澈越想思绪越冷静,脚下的步伐更是加快了几成。
可等他赶到团子胡同口,看到那熟悉的斗篷下盖着的一团死物时,他还是全身瘫软了起来。
但是从小到大,多年的坚毅隐忍让他在顷刻间稳住了一切。
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那团仿若小坟茔一般的死物,没有任何表情,没有半分言辞。
巡防营的兵将们一见是他来了,赶紧上前禀报情况,毕竟,当他们发现那奢华的嫣红斗篷下盖着的,竟然是他们尤大人的亲妹妹时,一个个都吓得心惊肉跳。
这些兵将们带着尤澈走到了胡同里,掀开了斗篷的一角,露出了斗篷下那张灰白无光的脸。
正是尤雪绒无疑。
尤澈微微地闭了闭眉眼,愤恨地咬紧了牙槽,闷声道:“已经查到了什么?”
负责看管尸体的巡防营兵将们,将刚才搜集到的所有讯息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从卖烧饼的老太太发现,到夜间曾见到这个女子行路,并被一个穿着奇装怪服的人追赶一事,尽数汇报。
尤澈越听越是心惊:“那人的模样你们可曾记得?”
“记得的。”一名小兵说:“此人穿着白色短褂,黑色马裤,额间还捆绑了一根很长的细带子,带子的末端应该还捆绑了铃铛…t…哦,他们说这人虽是男子,耳朵上却带着姑娘用的大大的耳环。看起来,不像是咱们汉人,倒像是苗疆那边儿的……哎,尤大人!”
尤澈越听心口越是炸裂,他们这般描述,不是杨树还有谁?!
杨树这人是疯了?!皇上的指婚这会儿刚下来,他转身就把雪绒给杀了?!
他不是最爱自己妹妹的吗?!
尤澈转身就要回府宅,他身后的巡防营兵将们见状赶紧问:“尤大人,令妹的尸首要先运回府中吗?!”
尤澈停下了脚步,过了好一会儿方才转过身来,道:“人既然是死了,就交给顺天府吧!不要运到我府中。”
“……是。”
“晦气。”尤澈冷冷地丢下两个字后,转身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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