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左首前方虔诚伏地的背影,谢檀明白了过来,原来绕这一圈竟是为了这个。
真是无趣,就是不知道他承亲王在这里面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只是单纯的好皇叔给侄子提意见呢。
还是别有所图。
谢伯玉得偿所愿,心情明显比之前开朗了不少,他甚至有空跟朝臣开几个不痛不痒的玩笑,殿内的气氛轻松了许多,围着伺候的常顺也是眉开眼笑,脸上的褶子都撑开了。
整个大殿心情不悦的怕是只有三人了。
裴望廷不必说,一道赐婚的旨意压在他头上,不知何时会落下,他旁边的杨寻真则是一脸哀怨地盯着谢檀。
而反观承亲王竟也是一脸平静,仿佛置身事外一般。
谢檀有些好奇,转身面向他,“七叔如今得了圣上青睐,未来的路必定要好走许多,你不为自己高兴吗?”
“有什么好高兴的,小檀儿。”谢衡举了一杯酒在眼前晃悠,“如你这般高贵的身份都有无可奈何,听之任之的一天,我一个虚衔王爷又能如何?”
“除非......”他瞥了一眼上面的明黄声影,意有所指。
双方都是聪明人,话不必说的太细,点到为止即可。
谢檀听了没接话,只虚空向他敬了一杯。
而季殊合以为她还要喝,扫了一眼趁众人不注意,夺过她的酒杯,嘟囔了一句,“殿下可别再喝了,喝完又要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旁边的安国公季远山见此气的肝疼,见管不了儿子,索性眼不见为净,出殿醒酒散心,与卓吾擦肩而过的瞬间,似是闻到了他身上的几缕血腥气,他摇摇头没当回事。
...
“殿下,找到了。灵溪与那名女官俱已落水身亡,尸体已经捞上来了,放在凉亭里,殿下要不要去看看?”
谢檀点头,她本想趁着人多偷摸着离开,无奈季殊合看见了死活要跟着她,两个大活人自是显眼,谢伯玉一下就发现了。
“长姐要去哪里?”周围人闻言也朝这看,裴望廷看见两人并肩的身影,步子一动,似是想过来,被杨炳春拉住。
谢檀只好回头,“吃酒太多,去偏殿更衣片刻。”
“那你身边这位......”他还不知道季殊合的名字,“也要跟你一起去?”
“回禀圣上,小人是安国公季远山二子季殊合。家父半刻钟前出殿醒酒未归,小人担心家父安危,故决心外出寻找,不想与长公主走在一道,引起圣上误解。”
他语气及其正经,低眉敛目,仿佛这真的只是一场误会。
谢伯玉听了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挥手就让他们下去了。
两人一路行到殿外,季殊合才丢掉了那份乖觉的样子,舔着脸问谢檀,“怎么样殿下,方才我是不是装得很好?跟那个......裴望廷相比如何?”
谢檀停下脚步,诧异反问,“你t就是你,为何要跟他比?”
“那殿下是觉得他好还是我好?”见谢檀没正面回答,他又凑上前换了个问法。
“他好。”谢檀这回倒是没含糊,直接回答。说完便急着朝凉亭方向走去。
“什么!?”季殊合一下惊在原地,眼睛都睁大了,不敢置信。
他想追上去问个清楚,无奈谢檀步子迈得太快,转眼就不见了踪迹,连后面的卓吾也不见了。
夜色浓郁,又刮着大风,御花园统共也没几盏烛火,还都被风吹得明明灭灭,照的脚下的石子路越发不清晰。
季殊合小心翼翼摸黑前行,废了不少时间才走过几段曲折的小径。
眼见着前头就是凉亭了,突然,假山洞xue处伸出一双手,猛地把他按进去,季殊合几乎是一瞬间就警觉起来,身体本能向后弹,借着微弱的月光辨认周围的环境。右手已经摸上了竹扇扇骨,目光谨慎地盯着对面的人。
“别动,是我。”耳边传来熟悉的有点苍老的声音。他这才松了一口气,放下警惕,仔细一看,竟是季远山。
他后背靠在假山上,曲着一条腿,只靠上半身支撑,喘息声极大。季殊合本能觉得不对劲,他靠近季远山,“你怎么了,老头子?”
“别过去......快走......快离开这儿。”季远山一段话分成好几句说,声音断断续续,上气不接下气,显然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说话间还推着季殊合,不让他接近自己,挣扎间又是一声闷哼。
“不行,你得说清楚。”季殊合心中一紧,顾不得多想,伸手过去想要扶他。
掌心却触到一片濡湿,粘腻,带着浓烈的血腥气。
他心猛然一沉,连忙低头查看。在微弱的光线下,他看到自家老头子的衣服被鲜血染得通红,胸口血液不断涌出。
季殊合惊骇地看着眼前的景象,急切问道:“到底怎么回事,谁干的?”
“别问了......赶紧走.......别去凉亭。”
“凉亭”季殊合从他话里只听出这两个字,他瞳孔瞬间放大,双眼在黑夜中泛着寒光,浑身散发出凌冽的杀意,仿佛死神降临。
凉亭,谢檀要去的地方就是凉亭。
不好,殿下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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