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檀没理他,自己身体里好像憋了一股气,这股气在心中渐渐胀大,堵塞了她的五感,让她听不见后面季殊合焦急的提醒声。
“殿下,上面!”
“唰。”
林间鸟雀惊飞冲天,树木枝叶剧烈晃动,原本直射下来的光线被搅得支离破碎,谢檀头顶空悬,分不清是日光还是一道刀刃冷光,迎面劈来。
刹那间,谢檀本能向后一仰,险险躲过这一击,刀锋贴耳擦过,削去她脸颊边一缕发丝,带起一阵冷风。她迅速稳住身形,眼神中闪过一t丝寒意。
“殿下,小心!”乌苏大喊,迅速上前,刀光如虹,迎向袭击者。他刀法浑厚,与刺客的利刃相碰,发出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谢檀暂时得以喘口气,她站定之后,立即拔剑,加入战斗,然而头顶上方又冲出一名穿着黑衣的刺客,两人背对而站,配合得当,手持不同利器,俨然是一个小队,将谢檀与乌苏围在中间。
两人对视一眼,便迅速分开,一对一突破。
谢檀对上的是一名拿着柳叶双剑的女子,她身形如魅,腰肢一转,便闪到谢檀身后,双剑刺向她后心。
谢檀曲腰一躲,转身一脚重重踢在她膝盖上,那女子受痛后退几步,面上更加狠厉,双剑缭乱直刺过来,谢檀右手扬剑格挡,那女子两柄剑中途变了形状,如一把剪刀,夹住谢檀手中掩日剑,谢檀一时不防,被剑尖刺破手心。
“呵,这下看你还怎么躲。”
谢檀与她正面对上,忽然她双眸一擡,向那女子身后看了一眼,与此同时松开手中掩日剑,侧身一闪,一支扇骨从那女子后背穿胸而过,带起一阵撕裂的风声。女子面露惊愕与痛苦,鲜血狂喷而出,柳叶双剑从她手中脱落,全身逐渐失去了力气。
扇骨如一枚铁索,带着冲劲,瞬间穿透她的身体,将她牢牢钉在树干上。
而另一边,那舞刀男子见同伴已死,攻势遂更加疯狂,乌苏渐渐有些不敌,肩膀被划出一道血口子,男子见了血,更加兴奋,刀刃带着千斤重的杀意,不断挥舞,俨然是不要命的打法。
树叶飒飒飘落,有些还未落到他刀锋上,就裂为两半。谢檀见状提剑便要上,被赶上来的季殊合拂袖拦下,他眼神冷冽,幽暗的眸子里暴戾,危险,阴鸷黑压压快要溢出来。
黑猫在他怀里瑟瑟发抖,季殊合指骨分明的手一摸上去,那猫便如炸了毛般,伸着前爪想跑。
季殊合提着猫的脖颈把它扔进谢檀怀里,又用手帕包好谢檀还在流血的手心,仔细打了个结,才弯腰对着黑猫道。
“帮我看好她。”
说罢他便拔出女子身上的扇骨,飞身加入了战斗,有了他的加入,乌苏负担瞬间减轻,二对一,趁季殊合与男子缠斗间,他腾出空隙,反手一刀,刺穿男子胸膛,男子后仰倒地,却未立即毙命,只躺在地上用不甘,含恨的眸子盯着季殊合。
“你……咳咳……护不住她,就像护不住那群人一样。”
“是吗?”季殊合面无表情,扇骨直接穿过他咽喉,“若我偏要护呢?”
林中刚经历过一场恶战,且谢檀又受了伤,已不适合再继续前行。商议之后便由乌苏和怀信留下来清理痕迹,而季殊合则带着谢檀重返大道。
马车车厢里,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车内却弥漫着一股紧张尴尬的气氛,黑猫害怕的大气都不敢出,脑袋埋在前腿里,闭着眼睛装死。
季殊合坐在车厢一侧,眉头紧蹙小心翼翼解开谢檀手心上缠着的手帕,手帕已经被血浸得湿透,白色的布料都染成了暗红。
谢檀头偏向一边,脸上还生着气,不愿看季殊合。要不是一时不察,身体xue道被他点住,只怕旁边的人现在已经被踹下车了。
身体不能动,掌心却可以发力,她指尖蜷缩着,就是不让季殊合捏在手里。季殊合只好循着空给她撒药粉,耐心道。
“殿下别动,再动血又流出来了。”
谢檀不为所动,指尖继续上下摇晃,指腹不时戳到伤口,季殊合这种情况下,又不能强硬握住她的手,只好好声好气在一旁低声哄她。
“对不起,殿下,我错了。都怪我来得太迟,下次我一定保护好您,别生气了好不好?”
谢檀指尖一顿,头偏的更厉害了。
“......就算要生气,也先把伤口处理了呀。处理好了,我任凭您处置好不好呀?”
好吧,这次她掌心捏成了个团子。
季殊合见状叹了口气,半晌迟疑道。
“......殿下您生气是因为这两名黑衣人原本是来找我寻仇,却误伤了您吗?”
“......”
这下连黑猫都看不下去了,无力探出头‘喵’了一声。季殊合看它一眼,恍惚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是想错了方向,他喉咙滚动了下,眼里有些不敢置信。
“殿下是因为我前夜失约才生气吗?”
谢檀继续不理他,却听得他在耳边慌乱解释,语气都有些颠三倒四。
“我......我跟孤娘说了,临时有点事,去不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没跟您说。我以为您不在乎的,因为您之前也......可是孤娘又说惹喜欢的人生气了,要带礼物赔罪,我就抓了这个小猫过来,可是您好像又不喜欢。”
“还有那天其实我去看过,可是您睡......”
谢檀头猛地转回来,两人鼻尖差点贴上,季殊合连忙往后一缩,“咚”的一声,脑袋重重撞在厢壁上,整个车厢都震了一下。
他顾不上去揉受伤的后脑勺,急切地问道:“殿下是因为这个生气吗?”
“殿下生气是因为我没去,那殿下是不是有点……喜欢我?”他后半句说得很轻,几乎是低语,好像只要谢檀没听到就当没问过,无事发生一样。
谢檀盯着他,沉默不语。面前的人眉眼间满是急切,眼神中充满了不安与期待,鼻翼微微颤动,连气息都是轻的,仿佛每一次吐气都带着极压抑的情绪。
车厢内的气氛变得凝重,连空气都变得稠密了,凝固包裹缠绕,让人呼吸都苦难起来。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季殊合双耳听不到任何声音,他眼神逐渐黯淡下来,低垂着脸,黑长的睫毛掩盖了他眼中的哀伤。半晌,他吸吸鼻子,苦涩一笑。
“殿下要是不想回答就不用回答了,只是这个药粉还得撒上去,不然掌心留疤就不好看了,之前胳膊就留......”
谢檀听了他这话,深吸一口气,眼睛一闭,控制住身体,往车厢上狠狠一撞,车辙霎时往右陷落,整个马车剧烈摇晃。
外面的马匹受惊,扬起前蹄引颈嘶鸣,马夫惊呼了一声,使劲拉紧缰绳,控制好马,才惊魂未定,捂着胸口朝里头问了一句,贵人安好?
季殊合原本还沉浸在悲伤中,哪知下一刻谢檀就做出如此自残行为,他瞪大眼睛,连忙扑上去,扶着谢檀的肩膀,拉她起来,对方脸色苍白,呼吸急促,显然是疼痛不已。
他人是拉上来了,嘴里责备的话却没停下,“殿下就算再讨厌我,不想跟我坐一块,也不必做出如此行径!”
“……”
谢檀看他就跟看傻子一样,直到她又向一旁撞去,喉咙间不断支吾着,季殊合才缓慢意识到。
自己......好像还给殿下点了哑xue......
都怪殿下,一上车便尽说些让他难过的话,他一时着急就点了哑xue,哪知路上给忘了没解开......
思及此,他赶紧指尖一点谢檀锁骨处,禁锢被解开,谢檀第一件事便是离他半个身子远,她这幅样子又惹得季殊合误会,对方也后退拉开距离,低声道歉,只是那语气听着却是要哭出来,不说还以为被点xue,被欺负的人是他。
“看来殿下真的很讨厌我,这些日子我一直在缠着殿下,想必殿下也很苦恼,以后不会了。”
“不会什么?你要离开我吗?”谢檀气的的声音都在颤抖。
“没有。”季殊合下意识的回答,又怕谢檀误会。但说自己要离开,又实在开不了口,倒是一时纠结在原地。
“既然不会离开,那就一直这样不好吗?”
“什么?”季殊合猛地擡起头,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仔仔细细看谢檀的脸,一丝都不敢错漏,直到确定对方脸上没有半分戏谑,才哑着声音求证。
“殿下不是在诓我?”
“没有诓你。”
季殊合听了面上瞬间浮现出喜悦,如枯木逢春般,原本暗淡的眼神,一下就亮起来,笑意从嘴角洋溢到眉梢,脸上又恢复了一贯的得意样子。
“那殿下手还让不让我捏?”
“……让。”
“好!”他立马圈住谢檀手腕,掌心相对,与她十指相握。
谢檀看着他掌心蹭上的几处药粉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没抽出来。
“殿下嘴……身体让不让我抱?”
谢檀指尖攥紧,“……让”
几乎是话音刚落,t带着轻微白檀香的气息就扑向她。
“终于抱到了。”对方抱着她满足喟叹,双手箍在她后背,不愿松开。
半炷香时间后,谢檀终于忍无可忍,额角青筋直跳,“抱够了没有!”
若对方只是安分抱着便也罢了,偏鼻子还在她脖颈处蹭来蹭去,不时轻嗅几声,就跟狗一样!温热的呼吸洒在上面,让她浑身都不适。
“不够,还要再抱一会儿。”对方又亲昵地蹭了下,在谢檀看不到的地方,伸出獠牙,比对着哪里好下口。
“殿下,我们接下来是不是回家呀?”
“不回。”
“那去哪儿?”
“找方令过。”
季殊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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