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吓,威胁,哀求,全都没有用。
他怔怔站在那里,面前的烛光明灭不定,映得他的脸色愈发苍白。明明谢檀只离他几步远,两人之间却好似隔着千山万水,触不可及。
他什么都抓不住,什么都感受不到。
此刻的他像极了一具被掏空了灵魂的木偶,只剩下四面漏风的躯壳,在无尽模糊虚幻的梦魇中,不断下沉。
唯有指尖的血腥气还证明他活着。
“够了。”裴望廷终于出声,他望着谢檀,眼底有深不见底的疲惫与痛楚,“不必再说了。”
“既然殿下意已决,能否让我最后再去见见......平烟阁那位?毕竟师生一场,总该去......饯个行。”最后一句他说的极轻,几乎是呢喃般从唇边逸出。
谢檀盯着他,眉目间毫无波澜。大厅内一时寂静,微晃的烛火映的两人的影子在墙上交错,却始终隔着不可逾越的距离。
片刻后,她终于颔首,“可以。”
裴望廷行尸走肉般低头向她行了一礼,随即转身离去。
季殊合在房檐上听了大半天的墙角,直到人走远了才施施然飘下来。
他一进来就要缠着谢檀,头埋在她颈间,吸了好几口,才闷哼道。
“殿下为什么不杀他?是不是还舍不得?”
这人就跟牛皮糖一样,又黏又软,沾上了就轻易弄不下来。谢檀扯了好几次也没掰动他手臂,白费力气不说,还出了一身热汗。无奈只好放弃,任由他圈着。
季殊合嘴角勾起,脸颊又挨着她的锁骨亲昵地蹭了蹭。
“他可是前朝余孽,靖王的曾孙!现在不除了他,难保他将来不会卷土重来!”
“前朝距离现在将近百年,那点剩余的皇家血脉早就被稀释了个干净,靖王曾孙?不过一个噱头而已。只是,这个消息你如何得知?”
谢檀面色不解,使劲推开他。这事还是上午卓吾同她说的,季殊合居然也t知道,他的速度竟跟镇府司的探子一样快?
“呃。”季殊合看着对方上下扫视,略带怀疑的目光,不知该如何解释,索性全盘托出,严明自己养了一些人。
谢檀垂眸思忖半天,随即问他。
“那我们第一次去朔州,路上遭遇刺杀,也是你的人?”
季殊合闻言,心里有几分心虚,眼睛不敢看谢檀。须臾,才磨磨蹭蹭解释,当时影月门归孤娘管,那时,他还不认识谢檀,见着钱多,就接了方选的生意。
没成想,杀的还是自家人。
见谢檀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他顿时急了,眼珠子一转,又使出耍赖的招数,嘴里不管不顾说些胡话。
“殿下,我错了,我以后什么都不瞒着你,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他抓住谢檀掌心,放在自己的右脸上。
“不然,你打我两下?或者,咬我两下也行,最好咬重点,咬出血,让我长长记性!”
谢檀听了一阵无语,手腕挣扎就要从他脸上下来。她只是不喜欢两人之间还有事瞒着,又不是变态,喜欢打人。
不过,她望着对方急切的模样,若有所思。难不成季殊合喜欢被打?
掌心试探着在他脸上轻拍了一下,没想到对方眼神瞬间亮了,眼尾也弯起来,漾着春意。
谢檀:“……”
还真喜欢。
“殿下打完了,就不许再生气了。”
季殊合亲亲她掌心,讨好道:“对了,还有上次苦竹林,那个面具男也是我,殿下还有什么要问的?”
怕谢檀还要再追究,他索性竹筒倒豆子,一次性吐了个干净。
“……没有了,那你今日过来做什么?”
“不做什么就不能来看殿下了?”季殊合手臂习惯性的又要抱谢檀,被谢檀敏捷侧身一躲,他霎时扑了个空。
季殊合:“……”
他尴尬一笑,装作无事发生,手放在背后,朝谢檀摇尾巴。
“其实,这些天我还查了点别的,比如,我知道裴望廷剩余的人马藏在哪,只等殿下一声令下,我就手起刀落!还有,杨炳春昨夜在家中自尽了。”
“这些我也知道。”
“那我还知道讙香膏的来源是谁!”
“说来听听。”谢檀下颌微擡,命令他。
“嘿嘿。”季殊合一步一步蹭到她旁边,指尖点点脸颊,“那殿下亲亲我?”
谢檀:“……”
她起身就往外走。
不说就不说,卓吾难道还比不过他的人不成?
“哎,殿下别走呀!”季殊合赶紧追过去,“不亲,那抱抱也成呀!都多少天没抱过了。”
眼见着谢檀人已经进了闺房,他想也没想就要跟进去。鬼知道红芍又从哪里钻出来,假笑着拦住他。
“请吧,季公子。”
行吧,今夜又得跟老朋友——树兄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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