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楼知秋看到庭雨疏肩上的伤后,巨大的心疼与怒火淹没了他,庭雨疏毫不在意的态度甚至是推拒的模样彻底激怒了他。
他发现,他不能用自己的想法保护庭雨疏,也不能阻断他一切受伤害的可能,更不能将庭雨疏与外界隔离开。
庭雨疏是有着自我意识、绝对人身自由,能对自己所有行为负责的成年人。
可楼知秋的心里……他的心里,却偏执蛮横地认为,庭雨疏的身体是属于他的。
就像被吊在空中,扼住了喉咙不上不下,他因此烦躁不堪,甚至又开始觉得恨庭雨疏。
太糟糕,太痛苦了。
那天楼知秋冷静下来后,魂不守舍地在脑子里反问了自己一夜,他为什么是这样的人?他怎么会是这种人?
命不好,庭雨疏可不是命不好?
老天不喜欢他,不喜欢他的人折磨他,连喜欢他的人都要折磨他。
楼知秋痛苦无比地想,庭雨疏到底是倒了什么霉,才能被自己喜欢?
付恩行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自己还沉浸在之前的对话里,作为一个即将退役的选手,感慨过了赛区的变更,回望了自己算不上辉煌的职业生涯。
“遗憾还是有的,不过,也不是很担心。毕竟新生代选手长了起来。”付恩行转头看楼知秋,拍拍他的肩膀,“那天庄正也在和我说这事,雨神也不打射手了,以后PCC赛区的射手位,就要靠你挑大梁啦。”
照平时,楼知秋是绝对不会不回应来让对方的话空落落地掉到地上的,所幸付恩行醉了,自说自话就能满足,也不关心楼知秋的回答。
“好多人把我捧太高了,其实我知道,完全不配的……”付恩行怅惘着。
“那些‘美德’实际上让我感觉很尴尬,甚至羞耻,在竞技的世界里,只有成绩才是真正存在的东西,除此以外任何夸赞都源于失败。”
楼知秋稍稍回神,干涩地说,“怎么会?”
“怎么不会?”付恩行晃荡着酒瓶,“对失败者的意志和品德高度宣扬,岂不是正是更加讽刺他的无能。”
“我觉得电竞不是这样的……”楼知秋自觉在他跟前说话没什么分量,也没继续说下去。
他想起庭雨疏,听到这样的话会作何感想呢?
付恩行直勾勾地看着他,什么话也没说。
楼知秋面色发苦,“我讲这样的话会不会不真诚。”
他是万众瞩目的新人,又有传奇教父的帮衬,自然有“资格”说这样的话,做这样天真的梦。
付恩行没说话,摇了摇头。
“每个人都有这个年纪,怎么会是错呢?只是我看着你……”他停顿了下,像是想不出什么话来说,“会有一种紧张和感慨。”
“什么?”
“紧张,人不能同时拥有改写的权力和认清想要什么的能力,感慨,人不能同时拥有青春和怀念青春。”
这回,楼知秋的话却坚定了,“不会的,哥。”
“我会在后悔之前,做最正确的选择。”
他眼里的认真太强烈,让付恩行停滞片刻,忽然豪放地一拍他的肩膀,“我就说嘛,挑大梁让PCC重回第一赛区,就是你的任务啦。”
“我能放心打完这个赛季,多亏有你来了顶级联赛。就当是退休之前,证明自己的最后一役。”
楼知秋勉强笑了一下。
付恩行似乎才发现楼知秋兴致不高,揉了一把他的头发:“打起精神来,你还是早晨太阳八九点呢!”
“行啦,我先去休息了,你一会儿也去休息吧。”付恩行站起身,指了指地上的啤酒罐子,“记得不要喝太多,小心头疼!”
“知道了。”楼知秋回答。
只要一直想赢,就会赢。
这是付恩行说的话,他本人却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反例。
即使是楼知秋也觉得,只要一直想赢,就会赢,实在是自欺欺人的安慰之词。
放弃了直播最好的风口,坚持打职业,已经要退役,都没能实现自己的梦想。
楼知秋喝了一口啤酒,仰头看着夜空,想起了原隆。
原隆退役之后,他们再没有联系,他也不知道此时原隆在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即使努力,也不会成功。这就是现实,很多为之努力的事业,都会无疾而终,竹篮打水一场空。
想起原隆曾经说的,“我这种普通人。”
要是他现在在这里,大概还会和曾经说一样的话。
好无奈。
楼知秋又想起了庭雨疏,那双清凉墨色的眼睛在他的脑海中出现。
他捏紧了酒罐。
他是很心疼庭雨疏,心疼得恨不得代偿他的一切苦痛,可楼知秋觉得,他有什么资格心疼庭雨疏呢?他用庭雨疏对自己的信任伤害了他,把自己最珍视的东西糟践得如此不堪。
“你在这儿干嘛呢?一个人喝闷酒?”
燕从枫看到他,喊了一句,快步小跑到他面前,也坐下了台阶。
“草,你的表情好忧郁啊。球球。”燕从枫假意挑衅。
楼知秋竟然没有任何回应。
我去!燕从枫心想,真的在忧郁。
虽然不明白什么情况,她兴冲冲地说:“我是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
“什么?”楼知秋对她的话不是很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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