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仪绝不可能成事!”
文照斩钉截铁地道:“他的威势仅限于并州,一但他越过黄河,进入司隶州,他触及到的便是大宁朝的核心利益,到时朝廷会拼尽全力疯狂反扑,他韩仪便将成为人人喊打的逆贼,天下兵马皆可勤王杀贼——他挡得住全天下人的攻击吗?”
文照缓缓摇头,“他挡不住。”
左达的嘴唇无声开阖,他想说出些什么来反驳文照,却发现自己全然无法反驳。
他其实心里也暗暗知道,韩仪兵败是迟早的事,所以一直龟缩在自己的地盘,已一种看好戏的心态看着韩仪和朝廷大军你来我往,可文照的一番话,却让他隐隐察觉到,韩仪彻底兵败以后,唇亡齿寒,自己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文照说:“到时,左大王大概会面对如下几种状况,一,韩仪虽败,但败得没有那么惨,仍有与朝廷对峙之力,而朝廷也精疲力尽,不欲与他纠缠,那么自然而然的,朝廷会派人前去招安韩仪,而到了那时,韩仪只要不傻,就会同意,两方就此握手言和——但是此前的战争是需要人承担责任的,你认为韩仪会将哪只替罪羊抛给朝廷处置呢?”
左达眼神剧烈地闪烁起来。
文照继续说:“第二种情况,韩仪兵败如山倒,彻底无回天之力,那么朝廷大军必将压入太行山中,不说斩草除根吧,至少也要将山中义军剿灭泰半才能交差。届时,左大王可有信心在朝廷大军的追击下存活?即便幸存,大王如今过的是什么日子,到时候过的又会是什么日子?不过是如丧家之犬那般茍且偷生尔,又有何意趣?”
“不过,还有第三种可能,那就是韩仪后续对战不利,他终究没有打入司隶州,而是重回太行山中。此前我提到的两种情况,看似凶险,但细究起来,左大王你终究有一线生机,但韩仪一旦再度龟缩回太行山中,左达你必死无疑!”
左达虎躯一震,他茫然擡起头来,额前已满是涔涔冷汗。左达结结巴巴地说:“请……请文君赐教,为何……为何韩仪回山,我就要死?”
文照反问:“左大王,你可知为何现在你与韩仪尚且能和睦相处?”
左达嘴唇蠕动,“我……我虽然对他有所不满,可我终究也没招他惹他啊!”
文照摇摇头,“不是你没招惹他,是他没招惹你。”顿了顿,文照继续道:“韩仪之所以一直没动你,是因为暂时没这个必要,他如今的目标是对外开拓,他需要一个稳定的大后方,所以你不动,他也不动——但是这个平衡总有一天会打破,因为你我都知道,韩仪战败是迟早的事。届时他无法再在对外的战争中获取利益,为了稳住部下,他的刀锋就会转向内部。”
左达喉结滚动,哑声道:“到了那时,他一定会第一个拿我开刀……”
文照点点头,以一种堪称温和的目光注视着左达,“所以,左大王,我此番前来,正是为了搭救大王你的性命啊。”
左达不再故作姿态,起身向文照拱手行礼道:“请文君救我!”
“诶,左兄无需多礼,你我既都是并州人,自当守望相助。”文照和善地笑着,扶左达重新落座,她问:“依左兄来看,我方才提到的三种情况,于韩仪而言,哪一种最好?”
左达蹙眉沉吟片刻道:“自然是被朝廷招安最好,届时他受了朝廷封赏,再转头将我铲除,虽就此被困在太行山中,但也能做个逍遥快活的土皇帝。”
文照含笑道:“既然如此,这土皇帝他韩仪能做得,左兄为何就做不得?”
左达眼中精光一闪,“文君的意思是……”
“我的来意,左兄不一早便猜出来了么?”文照悠悠道:“既然与那韩仪迟早有一战,左兄何不先下手为强?届时拿韩仪的项上人头做投名状,我也好向朝廷为左兄讨个大大的封赏!”
左达眯起了眼睛,之前幻想的韩仪在自己面前跪地求饶的画面再度浮现眼前,他一时心跳加速,意动不已,只是看向一旁淡定自若的文照时,仍有些迟疑,“话虽如此,可韩仪的兵力数倍胜于我,他人又在黄河水畔对战马燕,我又如何能除得掉他呢?”
“这不是有我么?”文照哑然失笑。
“你?”左达面露狐疑,“文君,你虽是少年英才,可终究只有一人,就算加上你山下的那些卫士,也不过三十人,韩仪身边可是有数万大军!”
“我知道,所以我的意思,是引韩仪主动前来找你,再一击必杀。”文照微笑道:“以韩仪如今的声势,我料定你的军中必有他的眼线,你且放出风声,就说朝廷有人前来秘密招安于你,你虽不曾答应,可也未杀来使,只将人扣住……”
“韩仪如今正在黄河水畔与马燕两军对垒,他绝不可能在此时与你翻脸,为了稳住你,他必将秘密回返,主动求见。”
“他回来的那一天,就是他的死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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