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瑜含笑拱手,“那小弟这厢便多谢氐王了。”
烧当羌与北戎接壤,互相来往也最密切,日达暮派人散播起传言来甚是得心应手,这个说乌图赫勒主动跟凉州官府接触,想要取代檀述耶大汗的地位。那个说凉州的文刺史以重金相诱,已成功哄骗乌图赫勒为己所用。
草原上一时风波不断,说什么的都有,但总归逃不开乌图赫勒与凉州官府勾勾搭搭一事。
流言纷纷,自然也都传入了北戎大汗檀述耶的耳中。
他的部下愤愤不平地道:“乌图赫勒算是个什么东西!在大汗的眼皮子底下也敢起二心!请大汗下令,我即刻带着人马去踏平敖敦部!”
檀述耶却缓缓摇了摇头,“不可。”他凝神东望,沉声道:“这些流言来得突兀,又全无实证,颇为蹊跷,我总觉得和凉州那边脱不开关系。说不得又是那文照想出来的诡计,想骗得我与乌图赫勒两虎相争,她好从中得利。”
“可是这么多人都说得有鼻子有眼的,难道全是凭空捏造的不成?”部下蹙眉道:“若是乌图赫勒真的别有异心怎么办?”
檀述耶眼帘微垂,他瞥向自己的桌案,擡手一指上头的某物,“你命人将此物送去给乌图赫勒。”
部下定睛一看,檀述耶所指的是一只烤羊腿,羊腿已被吃到一半,露出了森白腿骨。
这半只烤羊腿被送到乌图赫勒面前时,自然已经冷透了。
而乌图赫勒的脸色比这还要冷上许多。
待檀述耶派来的使者转身离去后,乌图赫勒终于压制不住,一巴掌将羊腿甩到了地上,“檀述耶这是什么意思!觉得我只配靠他施舍的残羹冷炙过活吗!”
他的小妻,日达暮的妹妹此时正在他身旁,连忙安抚地拍着乌图赫勒的胸膛,“大汗,要小点声啊,说不得檀述耶派来的人还没走远呢……”
“他就算是听到了又怎么样?他当自己是从前的檀述耶吗?”话虽如此说着,但乌图赫勒的声音却实实在在小了许多。他恼怒地扫过地上那半只烤羊腿,有些懊悔地道:“我还没真和凉州官府怎么样呢,檀述耶就如此羞辱于我,早知如此,不如就将此事做实……”
他看向身侧温柔体贴的小妻,“不如,你同你哥哥说,就说我幼子已经痊愈,让他再邀凉州那边的人一聚?”
“其实……大汗不必专程跑一趟。”他的小妻眼神闪烁着道:“凉州官府的人,愿意主动来与大汗相见。”
“哦,此话当真?那赶紧着人去请!”
片刻之后,赵瑜同几个近侍掀帐而入,大笑拱手道:“在下赵瑜,正是与乌图赫勒大汗相约会面之人,听闻令郎病重,特带了一些珍稀药材前来探望,盼令郎能早日康复。”
乌图赫勒面色悻悻,暗中瞪了自己小妻一眼,干笑道:“多谢赵郎君,请坐,请坐。”
赵瑜正要落座,眼角余光瞥见地上那半只烤羊腿,不由得“咦”了一声,“大汗,你的羊腿怎么掉地上了?”
赵瑜来得太急太快,乌图赫勒尚未来得及命人收拾,他面色铁青,低喝道:“还不赶紧收拾掉!”
方才檀述耶使者来时,赵瑜就躲在帐外,自然知道内情。眼见乌图赫勒脸色难看,他一擡手,几个近侍立即双手奉上几只雕刻精美的檀木匣,赵瑜缓步上前,一一掀开木匣,里头分别装着蜀锦、明珠、绢纱以及用琉璃瓶所盛的葡萄酒,这些俱都是大宁难得的奇珍,乌图赫勒寻常哪里得见,一时眼瞳也如这些珍宝般熠熠生辉起来。
赵瑜道:“与其看着别人的残羹冷饭,不如享我大宁奇珍,大汗,你说是不是?”
乌图赫勒目光闪烁几瞬,他恋恋不舍地看着那些珍宝,叹道:“赵郎君,你和文刺史的意思我明白,我也深恨那檀述耶,只是他虽战败,却威势犹在,不是我可以动摇的。你带来的这些东西再好,也只是身外之物,我若死了,又如何消受?”
赵瑜却只淡淡一笑,“大汗,你误会了,无论是文刺史还是我,都没有撺掇你去找檀述耶打生打死的意思。”
“不用我和檀述耶打仗?”乌图赫勒顿时来了兴致,“赵郎君请细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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