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把地种下,林青也是累得半死,冬天养起来的那点膘全掉下去了。
徐茂春从厨房出来,看见累成死狗一样的林青躺在他的摇椅上,问道:“都种完了?”天气暖和时,他就把摇椅拖出来躺在上面晒太阳,今儿天气就很好,可惜做了一上午膏药都没来得及晒。
“种完了。”林青的声音有气无力。
“累着了?”徐茂春在太阳下扭扭腰,年纪大了做一点活腰就受不了。“我一月赚几百两银子的手,如今熬一个月几十两的膏药,这笔买卖怎么算都亏。”
林青一个激灵,也顾不上累了,赶紧起身扶徐茂春往摇椅上坐。“外公辛苦,外公您快坐下歇会儿。”她最近忙着种地,膏药全是徐茂春和林冬负责。
林冬见大姐没地儿坐了,回屋搬来凳子放在摇椅边上给她坐。徐茂春看看一坐一站的姐俩,叹气道:“我没别的意思,是想让你知道针灸不累还能赚到钱,你若学成,京城后宅里的女人都会是你的贵客,养家糊口够了。”
要是旁人徐茂春才懒得管更不会教,但林青是外孙媳妇,又舍得往外孙身上投银子,能帮一把最好,一个女人没必要这么累。
“算了。”林青还是摇头,“我不够细致,耐心也不足,学医不会有大成就。”自己的性子自己知道,涉及到人命的事还是不要光看银子。
“行,我也是看你太累,随口一说,郎中也不是那么好做的。”后宅的女人更不好伺候,不学就不学吧,人各有各的路要走。
“二姐!”林峥边往家跑边喊,离老远就听见他的声音,“我要买糖,给我钱。”林峥的钱大部分在林冬那,他手里那几个花没了,只能跟二姐要。
“货郎来了?”林青起身,这时林峥气喘吁吁小脸通红地推开大门,他身后不远处跟着挑担子的货郎。
林冬两手往腰上一叉:“不行,还要不要牙了?不准吃糖。”
“我说给他两块,你弟不要,非要回家拿钱买。”货郎把担子放到大门外,只身走进院内,笑着道:“五十贴膏药准备好了吗?”
林冬瞪了一眼弟弟,“好了,我这就去给你拿。”
货郎卖药膏不多但胜在稳定,林青一直没断这边的货。十天前来拿过一次,估摸着快要卖完了,今日徐茂春和林冬一早就起来做。
“您请坐。”林青把凳子给他。“我弟糖就没断过,怕他吃坏牙,我和他二姐都不准他吃糖,不用理他。”
因为与林家有来往,以前货郎偶尔给林峥一两块麦芽糖,林青知道后警告过林峥不准白拿人家东西,想吃就拿银子买,家里不给就不准要。
小孩儿虽贪吃,但很听姐姐的话,尤其是大姐,今儿看来是不能给他买糖了,林峥哀嚎一声又跑出去玩了。
“老爷子您身体可好啊?”货郎给徐茂春代买过几回东西,两人也算熟。
“还行,你一天走不少路吧,这钱赚得不易。”
“活着哪有容易的,我能养活一家老小累点也值了。”
货郎与徐茂春聊着,林青去帮妹妹装膏药,新做出来刚放在贴布上没多久,还热乎呢。
货郎拿到手,戏谑道:“吆,刚出锅的。”
林青笑道:“可不是,新鲜着呢。”
一手交钱一手交了货,货郎向徐茂春告辞,走出院子,林青往外送他。来到院外,货郎小声道:“你大伯娘死了,你知道吗?”
张氏死了?这个林青还真不知道。货郎见她摇头,便把他知道的简单说了一下。货郎各个村子走,知道的比别人多。
林家的事很清楚,张氏被休回家,亲大哥都没让她进家门。张氏没办法就在大哥家墙外搭了个窝棚过日子。开春那会儿风大,一天夜里窝棚塌了,把张氏砸死在里面。
张彪骂骂咧咧,出于面子张罗把亲妹子埋了。张氏死后没多久,张家开始给守寡的林壮媳妇小张氏相看人家。
乡下寡妇再嫁不难,只是后来出了点岔子,据说林巧和来相看小张氏的男人看对了眼,林巧直接跟那个男人回家过日子去了。
把张家和小张氏气得半死,相比小张氏,林巧年轻正是一朵花的年纪,小张氏再好也是嫁过人生了孩子的破鞋,老光棍又不傻,林巧愿意跟他自然不会选择还带着孩儿的小张氏。
货郎感慨:“自己做的孽早晚要还。”好好的一家人不到一年死的没剩几个,还都是自己作的。
林青笑笑没说什么,那一家人跟她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他们的死活、去向都与她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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