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第108章
让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南都知府齐宏深一到县衙,就来到公堂质问宋彦:“你以权谋私,为家人谋利,令全县百姓弃麦豆改种药材,你可知罪?”
其他人心里都咯噔一下,唯有宋彦不慌不忙拱手道:“欲加之罪赎宋彦不能认。”
“哼。”齐宏深坐在大堂的桌案后,看着站在村民签了文书,药材都要卖与她,是也不是?你敢说这其中没有你参与?”
“大人所说均是事实。”宋彦单手背着身后,直视上面的齐知府,“种药材是为了让贫苦百姓赚更多银钱,且都是村民自愿种植,我作为县令从未逼迫过任何一村民。我妻林青拿出所有积蓄帮村民买种子,手把手教他们种药材,何错之有?等药材长成后还要替他们售卖,又错在哪里?直至今日,林青并未从这件事上得到半点好处,她想带领乡民一起致富,这样做也是错吗?”
宋彦不卑不亢、据理力争,“今年整个南都府都遭遇大雨,吉宁县赋税没有减少,更没有向朝廷要一文赈灾银子,宋某为民谋福、为朝廷分忧,又何罪之有?”
“功是功过是过,不可混为一谈。”齐宏深冷着脸道,“今年吉宁县平安度夏,你作为县令治理得当,值得嘉奖,但你帮你妻也是不争的事实。为官者利用职权为亲友办事,便是以权谋私。”
“举贤不避亲,我帮林青并非因她是我妻,而是因为种植药材确实对百姓有利、对国有利,若是路边的乞丐有这等才能,我一样要帮扶。”
齐宏深看着宋彦,“这件事就算你没有做错,那么你纵容下人强娶民女一事又怎么解释?我听说你把那民女的兄嫂关进大牢,让他们写了保证书才把人放走,可有此事?”
大堂外的吕仁和皱了皱眉,齐知府远在府城却对吉宁发生的事,尤其是宋县令的事知道的这么清楚,且件件都是问罪,他看了眼立在堂上、嘴角微微翘起的陆文昂。
吕秀才悄悄走出县衙,找来余承福对他耳语了几句。余承福连忙叫上两个人走出县衙。然后吕秀才拐到后街,敲县令府的大门。
林青正在家里和苏桂娥、刘翠准备饭食。知府来吉宁,既得好好招待又不能太过,所以林青决定亲自下厨做几个新鲜菜。
她刚把黄芪煲鸡放到火上炖,喜丫跑来说有人敲门,苏桂娥去开门回来说吕秀才来了。林青以为是招待知府之事,她解下围裙、洗了手才去堂屋。
吕仁和行过礼后,开门见山:“夫人,事情紧急,我便不废话了。”他把宋彦遭遇知府问责之事说给林青。
“你的意思是知府是故意刁难宋县令?”林青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她问心无愧,所做也是对村民和宋彦有利,但官字两个口,权力之下对与错没那么重要。宋彦小小县令,若是知府故意为难,他做得越多,错也就越大。“我这就去见知府。”
“且慢。”吕仁和拦住她,“夫人莫急,此事大人已解释过了,我觉得知府大人似乎并未想在这件事上为难宋大人,夫人最好不要露面,免得惹知府大人不快、节外生枝。”
官场上的事林青不大懂,吕仁和不让她露面自然有道理。“那师爷的意思是?”
“你府上下人娶亲一事若是不解释清楚,宋大人怕是会受牵连。”吕仁和道,“此事倒也不难,让刘翠亲自说明原委,再有村民作证,便怪不到大人头上。”
“好,我这就去跟刘翠说。”林青出门去厨房。
刘翠正坐在灶头烧火,见林青进来,她笑着问:“夫人,吕师爷说知府什么时候过来?鱼是不是该下锅了?”
林青:“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苏桂娥和刘翠听林青说完都很气。苏桂娥:“屁大点事知府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有人告了咱们大人?”
林青摇头,吕仁和应该知道什么但他不说,只让她不用担心,宋彦自有安排。
刘翠把围裙解下来往地上一扔,气道:“我才没有那种哥嫂,我与刘家早就断绝关系,我去堂上解释。”
“你可别气着,小心肚子。”苏桂娥捡起围裙。刘翠成亲没多久就怀孕了,现在肚子已经有六个月了。
林青:“你别着急更不用生气,你跟吕师爷去县衙,一切听师爷安排,见了知府大人实话实话,我们没做亏心事,不怕任何人查。”
吕秀才带人去县衙,林青看了一会假山上的几株石斛,对苏桂娥道:“我要出城一趟。”大力和大山不在家,她挎上篮子去街上雇了一辆马车赶往城外的药田。
到县衙院就看见她爹、大哥和大嫂跪在大堂上污蔑宋彦和林青。刘翠急了,她高声喊道:“大人,民女有话要说。”
“外面何人?”齐宏深问。
宋彦拱手:“正是刘水之女刘翠。”
“让她进来。”
刘翠挺着肚子走进大堂、慢慢跪下去。她始终没去看旁边的爹和哥嫂。她弯腰艰难地磕了一个头,“大人,民女刘翠临河村人,九岁亲母死后在刘家便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刘翠把这么多年遭的罪、吃的苦一股脑地说出来,“大人,我命贱,有这样的爹和哥嫂是我命不好,我不怪旁人。早在他们逼我嫁给老汉时,我就打定主意若是逃不掉,就一根绳子吊死在家里。老天有眼让我遇见夫人,遇见大力,是他们救了我的命。”
“大人,您瞧瞧。”刘翠把衣袖撸到肩膀,她那条胳膊上都是一道道疤痕,“这都是他们打的,我在家里当牛做马,吃糠都吃不饱,干不动活他们就打我,哪家爹和哥哥把女儿妹子往死里打?我身上还有比这更重的,大人若想看,我这就给您看。”
“不必。”齐宏深擡手阻止刘翠。“你身子不便,起来说话吧。”
“多谢大人!”刘翠道谢后,扶着后腰慢慢从地上站起来:“大人,我与大力哥只所以能够相识,是因为我爹和大哥追着我打了二里地,大力恰好帮我免遭毒打,之后也是我找上大力,并不是刘奎所说我俩有私情。我与大力清清白白,有情也是在我离开家之后,刘家人所言全是扯淡,他们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你才是胡说八道。”刘奎恨不得揍刘翠一顿。
“啪!”惊堂木一响,刘奎老实了。齐宏深:“再敢插嘴,拉出去打板子,刘翠你继续说。”
“大人,我本想卖身脱离父兄。”刘翠啜泣道,“但夫人不想我为奴,每月还给我工钱让我在县令府上做事,宋大人和夫人是我刘翠的恩人,而刘家、”刘翠闭了闭眼,“我与刘家恩断义绝,从今往后是生是死都与他们无关,大人若是治我不孝之罪,我也认,打板子、蹲大牢,怎样都好,只要不让我回刘家,什么样的惩罚我都认。”
让一个姑娘宁愿卖身为奴也要脱离的家,能是什么好人家?齐宏深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这时吕仁和在大堂外拱手:“大人,临河村里正与几位村民前来为刘翠作证。”
齐宏深看了一眼立在一边的宋彦,“都带上来吧。”
吕秀才对衙门外招了招手,余承福带着十几个村民走进县衙。在吕仁和去找林青前他就让余承福带人去临河村找里正及熟悉刘家的人。好在临河村离县城不远,这些人来的刚刚好。
刘翠在刘家过得什么样的日子,临河村的人有目共睹,他们只是把见到的、听到的稍加一说,刘家虐待刘翠的事便证实了。
一妇人怯怯道:“刘翠以前瘦的吓人,全身就剩一副骨架子,死气沉沉的,刚刚进来我差点没认出来,可见离开刘家她过上好日子了。”
经过几个月的将养,刘翠比以前胖了不少,再加上怀孕,整个人都透着喜气和精气神儿,与从前判若两人。
刘奎媳妇气道:“李婶子你这叫什么话,我短她吃了还是短她喝了?我婆婆死后,我把她养大,我还有错了?”
“你养?”妇人撇撇嘴,“刘翠干着你们一家的活,是她一个养你们全家,她都二十了还不给找婆家,安的什么心当谁不知呢。”
“胡说八道、”
“啪!”齐宏深把惊堂木重重一拍,“公堂之上,岂容尔等放肆。”
“看来这是一场误会,宋县令并无过错。”齐宏深对宋彦道,“这是你吉宁县内之事,这几个人你处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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