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舔舐
男人粗重的喘息声回荡在寂静的小巷,一股浓郁的血腥味迎面而来。
血色染红男人的上衣,他眼睛睁大,瞳孔涣散,颤抖着嘴唇咿咿呀呀地说了一大堆听不懂的话。
笑声、哭声接连不断,手臂在空中擡起又落下,反复扳开嘴唇用拇指摩擦犬齿。
像是在比划牙齿形状挑选合适的磨牙棒。
红痕滑落眉间,男人舌头一伸将血卷入腹中,贪婪地舔了舔嘴唇。
胃酸涌上喉头,侵蚀他所剩无几的水资源。
好渴,再不摄入大量的水资源,他会渴死。
水,要喝水,要源源不断的水。
撕开皮肉,让鲜红的肉里冒出泉眼般止不住的血水。
枯竭干燥的细胞发疯地攒动,心脏瞬间扭紧,疼痛加俱男人对血水的渴望。
他极度想念细胞复苏的感觉,水润沟壑,一路无堵,皱褶变得饱满光滑。
身体的每一根神经都松懈下来,痛快淋漓,妙不可言。
每次的大开杀戒血流成河,都能获得短暂的满足。
滚热的血喷洒在毛孔内,诱发暴力因子分裂繁殖生长。
他快要忘记第一次解决缺水难题时的情景,恍惚间只剩下空气里弥漫的血腥味。
眼前一片血红,视线内全是由千万条红线勾勒出来的画面。
复杂多样,千丝万缕拼凑,层层叠加,好似一面密不透风的红墙,隔绝了男人作为人的道德观念。
他的思维方式已经不与正常人同频,面对身前哆哆嗦嗦向自己靠近的人,脑部领域形成的表象,是红色光影里有一个活蹦乱跳的生物。
男人认知里面早已经没有关于人的概念,但分得清活物和死物。
死物不具备攻击性,活物归根结底与死物一般,死了对他来说才有用。
活着能反抗,死了就随他所欲,为他而用。
那个活的生物敞开手臂,奋不顾身地还住男人的腰。
束缚和温热一起袭来,他低头看见一张红影之下无法分辨轮廓模糊脸部。
“儿子,我是妈妈啊!”生物哭嚎着说,“链子断了你不要到处乱跑,被判定员抓住会被枪毙的。”
生物哀求不断,“乖乖待在家里好吗?等一会儿好不好?你爸去买铁链了,等一两分钟就好……”
脑袋出现了几分钟的迟疑,爸,铁链,妈妈这几个陌生的词语争先恐后钻进大脑空隙,试图唤醒他的良知。
奈何是徒劳。
手里的菜刀在以缓慢的速度脱离掌心,嗜血的本能占据主导地位,仿徨被挤出脑海。
手起刀落,一刀毙命。
生物头身分离,血飙满脸,他兴奋不已,笑声穿透整个房间。
血液在男人脸上流淌,他张大嘴巴任由血滚进胃里。
畅快,躯体在叫嚣不够,还要,要更多。
吱嘎一声,明媚的阳光射进昏暗的房间,门开了。
又一位活物前来赴死。
满地血肉模糊,头颅滚到脚尖,活物滑跪在地,丢掉手里手腕粗细的铁链,捧起那颗头,尖叫不止,“老婆……”
下一秒肩颈与声带相离,活物再也开不了口。
婆字永远接不上老字,死亡是最终归宿。
活的生物有反抗的力气,会用铁链将男人拴在黑暗窄小的地下室。
那就把活的东西弄死好了。
不管是谁,一口吞噬,一滴不剩。
铁锈味一股股融进清新的空气,完全包裹处于危险状态之外的宋杲遇。
男人挪动沉重的脚步,身体歪歪斜斜地向前走。
脚步缓慢急促,四肢与身体就像是没有拼凑好的零件,蹒跚前行。
肢体比脑细胞先一步感觉到险恶,宋杲遇后退半步,呼吸一窒,寒意从头到脚圈住了他,冷汗浸湿背脊。
中大奖了。
许秋声在他耳边唠唠叨叨讲了几十次的变态杀人犯,真的出现了。
在宋杲遇眼前,不到十米的地方。
男人脚步凌乱,走出条歪歪扭扭的曲线,但不难看出这人的行为轨迹已有目的地。
男人在向他靠近,以缓慢推进的步伐。
血腥味越来越浓烈,伴随不停歇的磨牙声。
声音颇大,可见男人用了极大的力气,恨不得把牙齿咬碎、磨平。
咔嚓咔嚓。
听的宋杲遇牙龈发痒,舌尖划过牙根,感受排列整齐的牙齿还留在口腔。
夜半三更,普通人瞧见老鼠觅食,都会叫喊不断,更不用说遇见浑身是血,行为举止都透露出不寻常的陌生男人。
宋杲遇转动僵硬的脖子左顾右盼,小巷宽度不足三米,直线长度大约有三十多米,四通八达,弯弯绕绕有很多分岔口,不留神容易闯入死路。
小巷的死路是住户与租户之间相互连接斑驳年久失修的墙壁,他要是真的跑到墙前,那就真的是死路一条,血能溅满整面墙。
小巷位于城中心,白天是人满为患,NPC喝旅客拍手叫好的景区,夜晚九点过后是容易发生意外的空城。
太多由于战乱无家可归的流浪汉睡在巷口,非必要情况很少有人会在夜晚跨过这条小巷。
没钱容易滋生罪犯,谁也不知道一群连饭都吃不上的饿死鬼,会不会突然暴起杀人灭口,获得饱餐一顿的成果。
不过,也有人不信邪。
那个人就是钱多容易同情心泛滥的许秋声,每次来接送常时的时候,会叫司机买一大堆面包和饮料送给巷口围坐在一起的可怜人。
偶尔,宋杲遇帮Oga发过几次食物。
接下食物的人会用沙哑的嗓子不停地说谢谢,磕头,双手合十感谢的人不在少数。
人会因为某些不如意做出极端的事情,但人也会因为得到的温暖,对世界抱有期望。
一来二去也算熟络,宋杲遇走这条人人畏惧的巷子,从不用担心发生抢劫事件。
概率问题终将惩罚嘴硬的选手。
谋财的危机不屑于靠近倒霉蛋宋杲遇,他每次遇到的困难最低要求起码得是丢命。
倘若不是时机不允许,宋杲遇想按住疯狂跳动的心脏,让它平静下来,大笑几声,夸自己两句。
真是厄运缠身的好命运,地府里的祖宗将纸钱消耗殆尽,恐怕无法拯救他的生命。
一时半会儿,宋杲遇实在想不通有谁会在地府里拼命地救他于水火之中。
他那恶毒的爸妈,巴不得他下去一同受苦。
原地等待等于马上死,逃离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跑。
拼了命地跑,不顾一切地奔跑。
鞋子摩擦地面的声音,像催命的号角声。
男人沿路走过的地方,留下一连串清晰可见的脚印。
血红的颜色在月光照耀下,显得阴森可怖。
惨白、赤红混乱不堪地揉成一团,惨白的月色为没有凝固的血指引方向,慢悠悠地往外渗。
宋杲遇目不转睛地观察男人的动作,一瘸一拐像刚驯服的四肢的动物,他无比期望男人不会跑,只会走。
猫咪围着他的脚转圈圈,亲昵地蹭了蹭,隔着种类和思维,流浪猫暂时把变态杀人犯放在眼里。
一声声娇小、细弱的猫叫,回荡在寂静的空间。
鸡皮疙瘩大面积占据皮肤,宋杲遇脑海里闪过头身分裂的场景。
男人好像对声音特别敏感,随着猫叫,步伐跨度的距离变大。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他蹲下身,一把搂住猫咪的细腰,不管它愿不愿意,胡乱揉进怀里,掉头就往巷口跑。
嘴里吼叫着救命,耳畔的风声盖不住着窸窸窣窣。
他就知道变态杀人犯,之所以会称为变态,肯定过人之处,除了杀人利落,跑得真是快。
难怪几个月了都没有将他绳之以法,也不怪搜查人员不靠谱。
风打在脸上像刀刮,口腔泛出淡淡的血味。宋杲遇轻咳几声,加大音量。
“有没有人救命!有变态杀人犯!”
他把扰民抛之脑后,也不管大叫会不会激怒变态。
无人回应。
求人不如求科技。
“智能手环给A4打电话。”
【您已进入紧急状态无法拨通电话,您的位置现场情况将通过视频方式呈现到紧急联系人面前。】
【请勿高度紧张,调整呼吸,吸气呼吸,愿你平安顺利……】
“闭嘴!”
智能手环立马熄屏,融入黑暗。
平安个屁,鸡肋、没用的东西,人靠不住,电子设备更靠不住。
靠来靠去,全是废物。
他铆足劲地向前冲,左拐右拐,进入一条陌生的街道,两面被墙隔绝,他还没有跑出巷子。
一路上看不见一个人影,原本睡在屋檐下躲雨的人,不知道是否已经遇害。
宋杲遇没时间去调查他们的安全情况,身后的男人追了上来。
磨牙声一个劲地钻进耳膜,他不敢回头,试图用粗重的呼吸声盖住自己的恐惧。
一分钟后,宋杲遇刹住了车。
天要亡他。
一堵惨白的墙壁赫然浮现眼前。
宋杲遇松开桎梏猫咪的手掌,束缚解除,猫跳到地上,舔了舔前掌,歪头乖巧地冲他叫了几声。
“不怕死啊?”他用左手稳住颤抖的右手,拍了拍猫咪的脑袋,“快离开这里。”
动物通灵性,停住了叫声,活蹦乱跳地走进了墙壁下的缝隙。
腿抖得像弹簧,他叹了口气,早知道不浪费体力,要是刚才死掉,现在应该血流干死透了,不会感到疼痛。
命该丧于此,反抗是徒劳。
宋杲遇走到墙边,转过身,迎面接受死亡。
男人随着他的动作慢慢停下脚步。
背靠墙壁给了宋杲遇极大的能量,痴心妄想地认为自己有单挑男人的能力。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紧握的手沁出细细的汗珠,他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慌乱速度极快。
距离缩小,尸体腐烂的恶臭冲破血腥味,扑到宋杲遇鼻前。
“你到底杀了多少人?”死也得死得明白,宋杲遇说,“你是谁。”
男人发出奇怪的“呃呃”声,很熟悉,他一定在哪里听过。
每根骨头都在颤抖,已经没法支撑宋杲遇站立,他滑坐在地。
男人手上什么也没拿,宋杲遇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你是直接用手撕吗?可以、可以……”
他尽量稳住颤抖的声线,“可以找把刀,一刀砍死吗?手撕很痛,死得又不快,人很顽强,如果不一秒解决后患,容易引发祸患。”
男人停在离他两米远的地方,昂首,仿佛是在认真考虑他说出的种种提议。
“我允许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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