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怎么办呢?
他身后站着一排排研究员,没人说话,静得像空无活物。
不知过了多久,一位年迈的教授言语真挚地说:“在进步就是救赎。”
理解错了,宋杲遇摇摇头,他并不是气馁,而是害怕成功。
他担心解药只存在于弗瑞登亚星球,活命的人不是人类,而是血统。
纠结没有得到答案,约尔的一道命令把宋杲遇送回了温勒尔。
抵达温勒尔时宋杲遇有点惶恐,更多的是疑惑。
恐惧在于约也舍得将他物归原主,疑惑的是,他来到温勒尔最南边——古厄冰川。
颜序酌要流放宋杳的地方,宋杳没来,宋杲遇来了。
此次的流放没有大张旗鼓,反倒是小心翼翼生怕被人发现。
飞船小得可怜,用的是普通家用的那种,研究员和实验器材,实验体是一批一批运送的。
最重要的那批物质陪同宋杲遇一同前往古厄冰川,几十米后的冰绵延千里,吐出的气体瞬间成为白烟,冰冷的空气渗入毛孔,冻得他打哆嗦。
迎接的守卫穿着厚重的棉袄,抖了抖手里的同款袄子披在宋杲遇身上。
挡住寒风,宋杲遇找回温度,他缩了缩脖子和手,埋进暖和的布料里。
“带路吧!”
细弱的声音穿过棉布又被风雪覆盖,男人没听清,他问了一句:“什么?”
六神无主的思绪归位,宋杲遇像是发疯了一般,抓着男人的棉袄袖口,怒目圆睁。
厚重的耳光啪啪打在男人脸上,宋杲遇呼吸急促,他不知道是因为太愤怒,还是太震惊。
任谁看见死透了的人好好活着,并且就在自己眼前,能说话,会呼吸,不吃惊是不可能的。
宋杲遇气已经喘不匀了,他头脑里装的只有李觅音白死了。
身边的所有人都是为了他能成功成为木曰而存在。
与颜序酌相遇,是为了更好地控制颜序酌,而李觅音的死亡,是让他主动背叛颜序酌走向解温远。
宋杳的出生更是加剧了他和颜序酌分崩离析。
每个人,每件事都是环环相扣地谋划,解温远太无情了。
宋杲遇的拥有和失去都在解温远弹指间。
他自始至终就是一根线,串联起仇恨,他在不停地感知爱恨情仇,最后却得知所有的东西都是别人故意为之。
倒地的那一秒,宋杲遇很想死在大地,溶于水中,凝固成冰,千百年不化,成为永恒的冰川,这样就可以失去知晓的能力,不再痛苦。
逃避总归有时间限制,耳边传来一阵响声。
宋杲遇不知道昏迷了多久,他动了动眼球,不愿睁开眼睛。
发出声响的来源也不急,平铺直叙地说着宋杲遇感兴趣的话:“颜序酌正发疯找你呢!你说,要是被他知道,自己千辛万苦找的人,其实就在温勒尔,他会不会杀了绑架你的所有人?听说……”
一般听说后面会隐藏巨大秘密,说话人故意留悬念,静等着宋杲遇出声。
沉默许久,宋杲遇睁开眼,“辜砚你该死。”
辜砚不怒反笑,“生死有命,觅音去世我也很痛心啊!”
Alpha的眼里没有痛惜,平淡得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你会下地狱的。”宋杲遇胸闷想吐,他翻了个身,不再看辜砚恶心的嘴脸。
辜砚倒是没有多在乎宋杲遇的厌恶态度,说了一大串他所不知道的消息。
“颜序酌疯了,召集了一众改造人和自然受孕的S级Alpha攻打弗瑞登亚,老君主要死了,吊着一口气不立新皇,弗瑞登亚人心惶惶,约也急得不行,又没有办法,他怕颜序酌夺走你。”
宋杲遇摄取着他话里的信息,超越普通人的智慧的人,除了像贺绥这样的实验体,更高级的就是颜序酌这种自然受孕的Alpha。
他们更聪明,更加有勇有谋。
逆境里能绝地反杀,优势中能完美赢得胜利。
温勒尔先一步改造人,可想而知,他们的智力水平,能力范围,是普通人一辈子不可能达到的高度。
这种人联合在一起,恐怖程度无人可敌。
约尔是人中佼佼者,可单人的力量,绝对抵不过颜序酌反人类的团队。
约尔畏惧颜序酌,不应该是把他送出去表示友好建交吗?
宋杲遇撑起身体,天转地晃,他甩了甩头,盯着辜砚的脸,想要看出一丝欺骗的痕迹,“你想表达什么?”
辜砚答非所问,“你高原反应很严重,不要剧烈运动,这几天穿厚实一点,千万别洗澡。”
宋杲遇警告地喊着“辜砚。”
“你知道老君主一直在说什么话吗?”
宋杲遇想一枪崩了吞吞吐吐的眼前人,他不耐烦地说:“说什么?”
“谁能研究出赤日的解药,谁就是弗瑞登亚的新君主。”
这个条件,荒谬又困难。
宋杲遇重新躺回床上,他现在需要休息,休整好了才能做好事。
“你出去,我要睡觉。”
辜砚的讨厌性格没有改变,他静坐在床边,说了很多。
说贺绥死得大快人心,说颜序酌可怜狠辣,说解温远恶毒。
说到最后,辜砚哭得不成样,他说他不后悔,白枚死得太惨,他要肇事者付出代价。
“所以呢?我姐就该死吗?”借着月色,宋杲遇看清辜砚逐渐破碎的脸色,他一字一句地说,“李觅音因为难产而死,你在其中干了什么啊辜砚?”
他的声音忍不住加大,“一个和丈夫朝夕相处的Oga,居然会因为缺少Alph息素交融,导致母子建立不了最普通的信息素互通,胎儿为了活命,疯狂争夺母体营养……”
剩下的话宋杲遇说不出口,他想象不到人居然能决绝到这种地步。
辜砚利用李觅音对自己的爱,假造信息素饲养赤日病毒。
真挚的爱换来一尸两命,这是李觅音的结局。
宋杲遇掐住手心的软肉,总有一天,他会杀了辜砚,让Alpha去地狱赎罪。
心里藏着事,宋杲遇休息得不太好,第二天他白着脸开启枯燥无味的工作。
实验是无止境的失败,越来越少的腺体切片,让宋杲遇感到无措。
要停滞不前了吗?
失败了吗?木曰。
宋杲遇很想回到几十年前,和木曰来一场面对面的讨论。
讨论该死的赤日究竟要多久才能放过人类。
时间飞逝,宋杲遇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埋在实验室。
在此期间,约尔来过一次,男人的面色比宋杲遇还要苍白。
男人偷偷摸摸地来,又鬼鬼祟祟地离开。
约也离开的第二天,熬了两天大夜的宋杲遇看见了曙光,他急匆匆地拿着试剂找到一名锁在地下室的赤日患者,擡起那人的手,注射了透明的液体。
等待结果的几秒是考验耐心的绝佳时刻,宋杲遇冷汗直冒,他直勾勾地瞪着那人的眼睛,无神、涣散。
时间一秒一秒过,指针波动的声音在宋杲遇心里咔咔响,他屏住呼吸。
那人的黑色瞳孔慢慢聚焦,宋杲遇颤抖着嘴唇,他听见一句沙哑的呻/吟。
像是搁置了多年的大提琴,发出沉闷的声响。
功夫不负有心人,试剂管用了。
宋杲遇捏着试管,对瘫坐在地上的患者说:“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叫人给你开锁。”
走上楼梯,地面传来一阵惊呼。
风雪交加的古厄冰川,风声常见,人声不常见。
宋杲遇寻觅着台阶上有没有顺手的武器,他拿起扫把,扯断塑料的部分,留下一根笔直的棍子。
还好天气严寒,智能机器人容易休眠,不然扫把都找不到。
他蹑手蹑脚走出楼梯,眼前一片光明。
人影幢幢,倒地的倒地,站着的站着。
眼睛好似找到了归宿,半秒不到的时间找到多人遮挡的人。
“老婆。”
即亲昵又格外热烈的呼唤传来,失而复得的感觉由语气袭击宋杲遇的身心,打中咽喉,他张开嘴,说不出话。
凌乱快速的脚步靠近,宋杲遇落入温热紧密的怀抱。
好久不见。
颜序酌。
和你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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