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阿叶何时才能睡得那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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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迦叶被噩梦惊醒时,四下无人,窗外火光影影憧憧,屏息凝神,似能听闻从极远处传来不大真切的兵戈之声。
她察觉到不对,咳嗽了两声,却也无力下地。
外间候着的蒋辉听到声响,掀帘而入,走至桌边,倒了一杯温水,送到许迦叶手边。
“发生了何事?”许迦叶问道。
蒋辉想起萧亦衍吩咐过若许迦叶问起,便隐去重点据实以告,恭声道:“禀殿下,有逆臣贼子图作不轨,犯上作乱。”
许迦叶将有嫌疑的人一一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蹙眉道:“是谁?”
萧亦衍携着一身风雪掀帘而入,声音喑哑道:“是沈徽。投卵击石,以指挠沸,不自量力。”
他隐去了另一个人的姓名。
许迦叶意识到事态已然平息,问道:“他死了?”
“死?那太便宜他了。”萧亦衍将身上的大氅脱下来抛给蒋辉,吩咐他去外间候着,走至火炉边烤火,将一身寒气都驱散了,才来到许迦叶床边。
许迦叶没有看他,垂着眼帘陷入沉思,沈徽虽算不上谋无遗谞,却也称得上沉谋研虑,为何会如此不智,仓促之下谋逆?
今日之事给了萧亦衍启发,他俯身凑近许迦叶,注视着她的眼眸,低声道:“若你做了皇帝,你会千方百计地制配服用虎狼之药,继续上战场吗?”
古往今来,御驾亲征的皇帝可有不少,若他真的舍了皇位,许迦叶又生此念头,他该如何阻拦她?
许迦叶眸光沉冷了下去:“我被你囚禁于此,犹如困兽,纵有心谋反,亦有心而无力,你还在试探什么?你可真是高看我。”
萧亦衍怔了一瞬:“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轻碰了一下许迦叶的脸颊,在她别过脸之前收回了手:“我是说真的,若你坐上皇位,可还愿意给我名分?”
许迦叶冷笑道:“你我早已恩断义绝,你还在痴心妄想什么?”
萧亦衍双手捧住许迦叶的脸,在她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这样的恩断义绝吗?”
许迦叶气得浑身发颤,伸手去推萧亦衍,却没推动,用尽力气打了他一拳,冷声道:“无耻!”
萧亦衍展开双臂,将许迦叶紧紧搂在怀里,将她的头按在自己颈间,手指在她的发丝间穿梭,近乎贪婪地汲取着她身上的气息。
他嗓音喑哑道:“今夜我在这里睡。”
许迦叶本挣扎着,闻言身体颤了一下,两只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萧亦衍意识到了什么,将许迦叶松开些许,微侧过头望向她,只见她两眼紧闭,睫羽轻颤,苍白的脸颊上挂着两行清泪。
他心头骤然一紧,仿佛被一只大手死死攥住。
许迦叶明明闭着眼,却依稀能察觉到萧亦衍的注视,她有些喘不上气,垂头躲开萧亦衍为她拭泪的手,缓了半晌才勉强有了说话的力气。
她的声线微微颤抖:“别这样……对我。”
萧亦衍哪里还不明白许迦叶是误会了,忙将她重新抱在怀里,在她头发上揉了两把,低声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想像以前一样睡在你旁边。”
许迦叶声音蔫蔫的:“那也不行。”
她将两只手按在了萧亦衍胸前,想挣脱他的怀抱,头却突然眩晕了起来,手脚也变得有些麻木,眼前闪过明灭不定的光斑和阵阵黑影。
她趁着自己还有神志,对萧亦衍道:“我好像要发病了,快把我绑起来。”
萧亦衍的心猛地一跳,将许迦叶搂得更紧,轻拍她的后背,一下一下地顺她的背脊,手控制不住地颤抖:“我不会绑你。别怕,我陪着你。”
许迦叶的意识渐渐溃散,那股仿佛能将她整个人都吞噬殆尽的的火焰又燃烧了起来。
他们明明离得很近,她却感觉萧亦衍的声音似乎是从极渺远之处传来的,令人听不真切。
她反应了半晌,才依稀明白他说了什么,哑声道:“你觉得我现在是个废人了,伤不到你了,对不对?你小觑我。”
萧亦衍不知道他现在是该哭还是该笑,他真想钻到许迦叶的脑子里去,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
他拭去许迦叶鬓边的冷汗,压抑着心间如刀割般的钝痛,顺着她说道:“我怎么可能小觑你?我怕得厉害。你看,我的手都在抖。”许迦叶神志混沌,下意识地便把萧亦衍的话当真了,呢喃道:
“现在知道怕了?等你被我打得半死不活躺在床上,你就会后悔把我掳到这里来了。”
萧亦衍声音沙哑:“你会心疼我吗?”
许迦叶眼前的光斑明明灭灭,最终归于沉寂,融入了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她的意识亦朝浓稠黑暗中坠去,痛楚渐渐升腾,烧灼她的四肢百骸。
她紧闭着眼,声音轻得如同一缕尘烟:“你越凄惨,我越开心。萧亦衍,这是你的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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