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8章第58章
云宫律没有在挑衅。
虽然他知道云雀恭弥非常讨厌群聚,但或许正如沢田纲吉所说,他需要更多对话的经历来作为今后人生的基石,因此哪怕是比较可怕的经历也完全可以。
这样的话当然不足为外人道也,反正现在也足够安室透笑个前仰后合了,他蓝灰色的眼睛盛满了笑意,哪怕是作为听众也是相当捧场的那一种。
“所以,你真的那么说了?”
安室透话语带笑,看着身旁的人肩膀止不住的轻颤:“——对着你那个不爱聚会的暴力学长?”
云宫律理所应当的点了点头:“嗯,然后我们就打起来了。”
主要是云雀恭弥追着他和沢田纲吉打,几个人像是下饺子一样的先后从窗户跳了下去,待在教室里束手束脚不说还容易损坏公物,这样可不行。
云宫没什么要动手的意思,他对自己人的攻击欲望向来非常淡泊,因此且战且退的往校门口跑,手臂为了挡住抽过来的拐子还留了不少鲜红的印子。
云宫律不和云雀恭弥打让当事人之一感觉相当乏味,于是又将攻击的火力转移到了沢田纲吉身上,刚刚因为云雀恭弥追过去跑到窗户打光跑。
站在门卫室边上看戏的reborn戏谑地问站在他身边的云宫律怎么样,云宫律表示手臂好疼。
“回去得擦点药。”
他看着飞快往他们这里移动的沢田纲吉等人这样说道。
回忆就此告一段落,云宫律的话语尾音散落在风声之中,他同安室透肩并着肩走着,两人颇有几分信步闲庭的意思。
仔细说来,他们两人的交际似乎本身也称不上多么密切,生活的重合点无外乎这一处咖啡厅,安室透定期来这里打工攫取自己想要或是没想到的情报,而云宫律则总是晃晃悠悠的出现在这里,蛋糕甜点一壶茶,加上一只到处乱跑的奥蕾莉,足够他悠闲一下午。
却也只在咖啡厅内。
出了咖啡厅,安室透脱去那身围裙,便不再是所谓的情人,他或许需要去收集降谷零所需要的情报,或是辅助组织成员完成他并不怎么情愿的任务,亦或是帮助属下完成追击的目标,练一练枪法之类——总之,那就不是云宫律所知道的事了。
属于安室透的时间,只在波洛与波洛相关的时间,其余的精力,早就在与云宫律相遇之前就已经被波本和降谷零瓜分的干干净净。
懂得社交距离的保持是一段舒适关系的基础,云宫律做的向来很好,一直以来他只乖巧的侵占着属于安室透的时间,波本留心他,降谷零警惕他,而安室透勉强算是属于他。
可今天的突兀邀约,就像是什么奇特的信号,安室透的时间不知底线的延长,当事人却好像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所以你们被亲近的高年级前辈追着从教学楼打到了门口?”
安室透蓝灰色的眼中闪过狐疑,大致可以将他口中的人同风纪财团的boss对上:“这样真的不算高年级霸凌吗?”
云宫律耸了耸肩:“应该不算吧,他的拐子是平等的对准所有人的。”
如果真是霸凌,那不是云雀恭弥一个人霸凌了整个并盛町吗。
云宫律:……
好像是这样的。
他深吸一口气:“总之,这就是我对居酒屋的所有了解了,你有什么建议吗,亲爱的透君。”
安室透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答非所问:“所以你们最后还是没有去居酒屋?为什么。”
“老板家的小孩也跑来学校了。”
云宫律撇了撇嘴:“还是个爱吃葡萄糖果的小鬼呢,带去居酒屋好像太出格了点,所以我们去了同学家的寿司店。”
其实从记忆中来看,其实是还算不错的聚餐经历,很有纪念的价值。
安室透歪了歪头,看着讲故事讲的很开心的云宫律,从善如流的询问道:“你的朋友们,现在还在联系吗。”
“当然了。”
云宫律想也不想的回答道:“我们会是彼此的家人,永远。”
“真是令人羡慕的友谊。”
安室透语气不明的说着:“你和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这其实是个没什么意思的问题,安室透心说。
他清楚这人大致的人生经历,明白他与他口中的老板同学真正的身份关系,但这同样不影响去探听更多的内幕。
云宫律顿了顿。
话头戛然而止的氛围足以证明他方才的话题已然越界,安室透心头跳了跳,尽管表面他依旧云淡风轻,心中却有些摸不清楚眼下这人的态度。
再谨慎一点,他应当更谨慎一些的,安室透告诫着自我。
至少,应当更委婉一些。
“有关这些,或许并不是什么有趣的故事。”
街边的车辆呼啸而过,云宫律步伐平缓,唇角带笑:“透,你真的想听吗?”
“不。”
安室透听见自己说道:“既然这样,那就等你想告诉我了的时候再说吧。”
不合时宜的话题没必要占据太多闲暇的时间,两个人都不是什么读不懂氛围的人,因此在彼此心知肚明的情况下,他们若无其事的聊起了最近的工作生活。
*
居酒屋是闲人和下班社畜消遣的好去处,一般脱不开喧闹嘈杂的硬性标签,安室透挑了一处口碑还不错的店面,带着云宫律钻了进去。
挑选的店铺正好是宠物友好的类型,奥蕾莉进来也没有什么阻止的意思,现在也不是居酒屋客人的高峰期,坐在大堂也没什么压力。
不过一来两个人外形都属于相当惹眼的类型,二来也是为了方便,两人要了一个单间,趁着现在的居酒屋人还不多,打算在里面待到准备离开的时候。
榻榻米样式的单间用木质的隔断隔开,云宫律打量着装潢,从善如流的学着安室透的动作走进房间。
先点酒再点菜算是居酒屋不成文的规定了,奥蕾莉从进了单间就显得有些兴奋过头,来回跑的熟悉着这一片新地盘。
“我对日本酒没什么兴趣,这里大概也不会提供威士忌。”
云宫律手肘撑在案几上:“你有什么想喝的吗?”
安室透随手勾选着酒类,闻言擡头:“我没什么酒瘾,所以都还好,你有什么偏好吗?”
“除了波本。”
他又补充说道,随即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人,相当好奇这人又要说些什么。
被截住话头的云宫律撇了撇嘴,仗着来吃的只有两个人也懒得管那些有的没的潜规则,况且他的酒量可不允许他在安室透面前放肆,虽然不怎么清楚安室透酒量的底细,但至少应该比他要好不少。
话说他为什么要选居酒屋来着——哦,这个地方最像是普通人晚上用来消磨时间的地方。
心下思绪万千,云宫律面上却仍是那一副熟悉的轻佻随意的态度,他舌尖顶了顶右腮沉思片刻,随即轻笑道:“那就……可尔必思?”
安室透:“……”
他做好了这人借此为博弈场的打算,成年人的社交场中免不得酒的参与,但好巧不巧,即便两人的关系已经趋近于亲密,却也从未在彼此面前展露过脆弱的方面。
好吧但看起来云宫律只是想找他吃顿饭。
但这也没什么不好的,安室透从善如流的点了软饮和一些小吃,前台送来的小菜送了进来,顺带带走了菜单。
不喝也挺好的,安室透本身也对这一类饮品没什么兴趣,加上每次和云宫律对话都需要精力的集中,酒这个玩意儿还是不要出现在他们的桌上比较好。
万花筒不论从哪一面来看都是截然不同的花色,云宫律和安室透的伪装却只会比那玩意儿还要斑斓,心知肚明的立场区分注定两人没法来一场开诚布公推心置腹的谈话,但一顿简简单单的饭还不至于牵扯到什么微妙的事情。
应该不至于?
云宫律觑着安室透的脸色,金发的男人面上没什么别的表情,唇角噙着一贯的浅笑同他那些不着边际玩笑话应答着,头顶的灯光柔和而细致,在纤长的眼睫之下投射出一片浅淡的阴影,蓝灰色的漂亮眼睛像极了奥蕾莉喜爱的玻璃珠,轻轻一拨弄便会到处滚动,滑不溜丢的。
或许更像是云宫律珍藏的那些珠宝——又或是比珠宝更美丽的。
“在看什么呢,律。”
云宫律听见跪坐在他对面的安室透温声说着,原本游离的目光也聚焦在了他的身上——云宫律就此确信,安室透实在是有一双漂亮极了的眼睛。
俊秀的皮囊不过是陪衬,当那双眼睛潋滟着细碎的眸光注视之时,没有人能够无动于衷。
云宫律也一样。
“在想你可真好看。”云宫律轻笑着低头,慢条斯理地将小吃送入口中:最近的工作还好吗。
这话像是什么久别重逢的老相识的寒暄语言,却绝不适用于两人闲聊至此的语言情景,安室透心头一跳,不由得思索这样没头没尾的提问是什么意思。
“如果你是指咖啡店的话,只要你不突发奇想要波洛改造成中古店,我想我还可以干上很长一段时间。”
安室透的目光落点在云宫律乌黑的发丝之上,连带着接下来的声音都变的轻柔了不少:“但如果是指我的另一份兼职,呵...’”
蓝灰色的眼眸眸光倏然幽深,宝石变成了藏锋的匕首,他平静而意味不明的笑道:“我想这应该不属于我们可以闲谈的话题之内,你觉得呢。”
居酒屋的食物很不错,虽然不过是街头巷尾在常见不过的小吃,可恰到好处的调味与精准把控的火候或许正是这家店能够在众多同行中脱颖而出的原因。
云宫律没有回答,只问不答并不是什么好习惯,他也清楚的知道这只会让两个人的氛围更加微妙——这并非云宫律所愿。
但他还是慢条斯理的咀嚼着他口中的食物,就像是聆听他讲故事是那般安静的安室透,可安室透却并没有要给他讲故事的兴致。
于是包厢之间的气氛以一种不可忽略的速度凝聚了起来,就在两人之间。
“透,”
云宫律面部肌肉线条牵动,似乎是想要扯出一个浅淡的笑容,但很可惜失败了:今天下午那位客人,你认识吧。
“那是来找你叙旧的故人,律。”
安室透着重咬字在‘你’这个字眼上,直截了当的道:“你希望我认识吗。”
云宫律笑了,今天整个下午都显得颇为反常的店长先生笑容没什么实感,就像是轻飘飘的羽毛:“我的意愿并不会影响到客观现实,亲爱的。”
“我的个人言辞同样也不会影响你的答案。”
安室透唇角扬起弧度,温和地就像之前每一次将小蛋糕端到云宫律面前那样:“心里知道的答案,也没必要说的太明白。”
云宫律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心知肚明的事情的确没必要消耗太多精力来进行一番毫无意义的彼此试探,我们大可直截了当一点。”
他顿了顿,又道:“透,最近工作还好吗。”
话题似乎又绕了回来,安室透心中却多了几分明悟,但揣着明白装糊涂是谁都明白的道理:“这个问题你刚刚已经问过一次了。”
“那么你应该也可以体会到这个问题的用意所在,亲爱的。”
语气又轻又柔,云宫律笑的很漂亮,瑰丽的紫色眼眸眸光潋滟,他放下了筷子,专注的如是说道:“至少,可以明白这个问题的重要性。”
“很不错?”
安室透倏然嗤笑,他定定的注视着云宫律,语气也变得轻缓温柔,像是情人的耳语:“当然了,也可以说很糟糕。”
云宫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奥蕾莉安静的在角落把玩着什么饰物——那不重要,就像人类的争执对她而言毫无意义,她只需要关心今天的罐头好不好吃,铲屎官有没有带她出去玩。
奥蕾莉的铲屎官站起了身,中间的小几实在是有些碍人,于是只着袜子的脚掌踩在榻榻米上只有窸窸窣窣的摩擦音,云宫律慢条斯理的在安室透身边跪坐下来,他问道:“你们,哦当然了——朗姆有接到拍卖会的邀请函吧。”
安室透眼皮跳了跳,笑了笑:“这我可不知道。”
“好吧——”
云宫律拖长了嗓音,听着有些虚情假意的纵容:“那么可以请波本先生回答我的问题吗?朗姆接到了邀请函吧。”
“嗯。”安室透心知这人拖到现在来开始发难显然是颇有几分深意,因此对于某人凑近的距离非但没有避让,甚至还有几分迎难而上的意思:“然后呢,合作伙伴举办的拍卖会递一张邀请函恐怕是在平常不过的事情。”
“以拉赫先生应该不至于连我上司要去哪家拍卖会都要仔细盘问吧。”
他想了想,又笑着道:“哦对了,我应该更你捧场一点——让我猜猜,你是怎么知到朗姆收到了邀请函的。”
“那么也顺带来猜猜我今晚的心情吧。”
云宫律耸了耸肩:“至少截止目前,我很不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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