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雏鸟情节吗?刚出生的小鸟会将自己见到的第一个生物当做自己的妈妈,百般信任依赖,而你遭受的挫折等同于一次新的降生,那些曾觊觎你却无法得到的人都会争先恐后踏进舒家的门,企图成为你新的主人。”
“……”
疯子。
舒洛终于忍不住,狠狠攥住他的衣领,猛地一拳砸过去。
“什么孔雀小鸟的?你才是鸟!”
舒锦似乎没料到他会直接动手,被他狠狠砸下一拳,侧颊很快泛起了刺目的红。
但下一拳没能再落下去,舒锦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唇角带着薄情的笑:“你看,只有被说中了才会着急上火。”
“放你的屁!”舒洛想将手抽回来,却被他一把扯过去,狠狠撞在舒锦身上。
还未反击,舒锦笑着垂首,冰冷的声音落在他耳侧。
“路从安现在倒是装好人了,但你猜他能装多久?他有这种手段,你却觉得他是个简单的人?不觉得搞笑吗?”
舒洛毫不服输,仰头看他:“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忽然这副反应吗?以前你对我多不屑,就差写在脸上了,现在都屈尊降贵在我身上打主意,是知道自己争不过路从安,害怕位置坐不住?”
舒锦的表情没有变化,可舒洛却知道他生气了,于是语气中便也含了笑。
“你可是舒庭越带在身边长大的?耳濡目染这么多年,却比不过一个和锅碗瓢盆打交道的打工仔,不觉得丢脸吗?”
舒锦攥着他手腕的力道逐渐变大,攥紧拳头,狠狠将手腕从他掌心抽出来。
“你用不着刺激我,我和路从安的事情总归和你没关系,你以为他对你好,就是真的好心?那只怕你要再经历一次失望了。”舒锦向后退了半步,眼中隐隐含着激动和疯狂,“路从安争不过我,你在他心里也不过是个利用的工具,我倒是期待,他最后会给你找个怎样的归宿。”
“我们拭目以待。”
-
第二天一早,路从安先将自己的东西简单收拾了,加上破旧的笔记本电脑才刚好装下一个背包。
舒洛起来时还有些浑浑噩噩,被他搂着亲了亲额头,才逐渐清醒。
恢复意识的第一时间,他便推开了路从安,掀开被子下床。
“你的东西都收拾完了吗?”
刚醒意识还不太清楚,他的声音有点哑,还带着几分平时没有的柔软顺从。
路从安语气里掺了笑意:“嗯,你要带些什么,我帮你收拾。”
可舒洛看了一圈,最后也只是走到了衣柜前,从最底层的抽屉里找出了一个古朴的木盒子。
路从安见状,拉开自己背包的拉链,腾出中间位置。
“很重要吗?放我包里。”
舒洛却攥住盒子许久没动,半天只是将盒子递到了他的手中。
“你打开看看吧。”
路从安只是停顿了不到一秒,便听从他的话,直接将盒子打开。
盒子外头雕刻了精致的花纹,打开后黑色绒布中间是一只深绿的翡翠手镯,泛着莹润光泽,一眼看上去便知价值不菲。
路从安只看了一眼,便明白过来:“这是母亲留下的?”
“是。”舒洛将视线挪开,心不在焉,“我之前从拍卖会上买回来的,等你去海城了,就交给外婆吧。”
路从安没有多问,将那盒子塞进了背包最底部,接着才问:“衣柜里的衣服可能没办法全部带走,我先给你收拾几身,过两天我再慢慢带过去好吗?”
“不用了。”
舒洛说完便直接进了洗手间,抓着牙刷挤牙膏,没有跟平时一样赖着什么都不想做。
路从安跟了进来,眼含担忧:“怎么了?不高兴?”
“能搬出去住,我高兴的要死。”舒洛含着泡沫,说话含含糊糊。
路从安皱眉,似乎不太喜欢他把某个字眼挂在嘴边,但最后还是没说出训斥的话来,“不带衣服过去了穿什么?”
“你买不起吗?”舒洛涂掉泡沫,语气里满是不爽,“你不给我买,那我自己买。”
这时,路从安像是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
“好,我知道了。”
他没有再问,转身离开。
而舒洛站在镜子前面动作机械地刷牙,脑海中又不自觉浮现出昨天晚上舒锦和他说的那些话。
听见的时候激动又生气,现在想想却觉得舒锦说的也有道理。
他之前的确太单纯了,居然以为舒庭越和舒锦心里都会挂念着他,宠着他是因为他是舒家的一份子,可实际上只有利用。
他们是这样想的,路从安为什么就不能这么想?
过了这么多年的苦日子,他忍辱负重终于有了转机,像是电视剧里的剧情,青蛙变成王子,可是他却连城堡都不想要,反而一心去弄自己的事业,仿佛不需要任何人的助力。
这种人,又怎么会对他死心塌地?难不成真的就图他这张脸?
可这样带来的新鲜感又能维持几时?
舒洛知道自己没什么能力,可他也并不觉得自卑,他只是认真思考过后,觉得自己和路从安真的一点也不合适。
好在他从来就没有抱过什么念头。
-
离开的时候舒庭越和舒锦都不在家,只有王姨站在门口送他们出去。
舒洛出去时并没打算和她说话,可上车后却听见窗户被轻轻敲响,扭头看见王姨站在外头,他便将车窗降下。
“王姨,怎么了?”
王姨看了看正在后备箱放东西的路从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小洛,你以后是不是就不回来了?”
舒洛心底略微诧异,还以为她知道了什么。
可王姨却只是说:“昨天我听见你和大少爷吵架了,你们毕竟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大少爷也不是故意的,你可千万别因为生他气就不回家了,舒先生对您还是很上心的。”
舒洛想笑,但扯扯唇角却没能做出表情。
似乎看出了他的表情含义,王姨忙道:“是真的,你离家出走的那天下午,我去书房收茶,还听见舒先生在和朋友打电话聊你的事情,之后又盯着先前夫人还在时拍的全家福看了很久,他只是不会表达,但对你们都是在意的。”
舒洛从她的话中捕捉到什么,有些好奇:“他和别人聊起我,是谁?”
王姨闻言便是一怔,半天才笑着摇头:“哎哟,这么久我还真记不清楚了,但听着不是跟同一个人说的。”
她并未细说,之后又嘱咐了舒洛几句,让他好好照顾路从安,话里话外点了他如今的身份,等路从安上车后便噤了声,向后退两步,目送他们的车离开。
等车开出去许久,舒洛脑海中仍然回响着王姨说的话。
“洛洛?”
手被轻轻攥住,舒洛回过神来,感觉到手腕上有暖意传来,便不受控制地转头看过去。
“王姨刚才说……”
他话还未出口,便感觉路从安微微捏了他的手,目光朝着驾驶座扫去。
只是很不起眼的小动作,舒洛却明白了他的意思,看了一眼正专心开车的司机,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
不过多时到了地方,两人下了车,进电梯时路从安才又问起。
舒洛看着箱壁上映出的自己,声音很小:“王姨说,在我离家出走的那天下午,舒庭越和很多人打过电话,说起了我的事情。”
“嗯?”路从安眼底透出些困惑。
舒洛表情冰冷:“王姨觉得这是舒庭越在意我的表现,所以告诉了我,可之前伊伊和我说过,他拒绝我的帮助,正是因为我离家出走的那天,我的身份传遍了整个圈子,之前我以为这件事情是舒锦做的,毕竟只有他有这样的能耐,叫所有人都相信他说的话,可现在我发现……如果消息是舒庭越亲口放出去的,达到这样的效果会更加轻松。”
他说呢,怎么从前见到他绕着走的周伊行敢这样挑衅他。
亲爹都表明了态度,告知所有人,还有谁会怀疑消息的真实性呢?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
舒洛回过神来,先一步走出了电梯,轻车熟路找到路从安的家门,将手指摁上去。
紧闭的门发出开锁声音,他径直走了进去,将鞋踢开。
可还没等他找到开灯的位置,便被身后人攥着手腕推在了墙上。
他被迫仰起头,感受到自己被大力抱紧,耳边是路从安沉沉的呼吸声。
“不要难过。”
舒洛放松了身体,眼眶微微发酸:“我没有难过,我只是忽然发现……没有人真的喜欢我,心里面有点落差,他们怎么就那么会装呢?”
路从安没有挑破他的伪装,只力道更大抱紧他,像是无声的安慰。
“你还有我。”
舒洛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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