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伤害你
短明灯忽明忽暗,间或闪过几缕灰烬,堪堪照亮这片废弃都市一隅。
“老大。”
烟花筒衣角带风,匆匆略过冰城拐角。
“旻决的事处理的怎么样了?”
烟花筒垂头,“暂时没有她的消息,属下会尽全力找。”
“要是黑卵落到她手里,事情就大条了。本来安插一些我们的巡逻兵进海考,秘密找到黑卵带出就行,结果被她这么一闹,人尽皆知黑卵的事情。还有你那手下,是谁让他去刺杀蒙得生的?既然都知道黑卵在那两学生手里,不能等他们落单了再智取吗?”
“当时的情况来看,黑卵马上就要落到蒙得生手里,要是不按住他,怕是很难再有机会,毕竟行歌一族......”
站在黑暗处的人转身,光影正好投到他的脸上,适时打断了烟花筒的解释。
“行歌插手的事,最后查到谁了?”
“监控全局的老师,和行歌几个族里人。说是族里人蛊惑了老师,因为控制时间有限就一直轮流呆在监控室,所以最后东窗事发的时候被一举拿下。”
“为了提升种族地位,所以做出这种蠢事吗?就单子森的行为而言,既不隐蔽又心狠手辣,哪怕赢得了优胜,最后总有比赛结束的一天,如何收场?这个理由太过牵强,好像用这个在掩盖些其他什么。”
烟花筒顿了下,像是想到什么,提出一个假设,“前几天,我的手下抓了两个学生,根据线报回说,那队巡逻兵在与这两个学生开打前,明确指名了要黑卵,而那队巡逻兵就是单子森控制的。可以想象,行歌一族应该是被人当棋子使了,而单子森的行为又太超过他们的控制范围,因而最后功亏一篑。”
“嗯,你再去审,那几个行歌或许不知道谁下的命令,但是应该有联络方式。”暗处的人略停了几秒,才悠悠问道,“顾灼青还是什么都没说吗?”
烟花筒摇头,“您要亲自去看看吗,白虎星主?”
短明灯的暗光完全打在了徐徐走出的人身上。
白虎摆手,“我不方便露面,你接着审,黑卵的下落一定要抢在旻决发现前问出来......使什么手段都行。”
烟花筒应声,正要离开之时,白虎又不放心地交代一句,岁破星主私自放山岫离开玊璜,一时半会儿山岫是不会回去的,防着点他,别什么都还没问出来,人被他带走了。
海考废弃的冰下世界,建于五六十年前。当时划定这片区域时就惹来大部分双椿住民的反对,原因是太过于靠近与现实世界相连通的边界。
这种边界叫共享带,一共有三处。
一在冥戈漠壁。
二在个舸崖。
三在十汀海。
一旦共享带被破坏,两个世界相连通,一切都会乱了套。
本是在自己的秩序当中建立起来的世界,如何谈统一?
这是百分之九十双椿民众的意思,但剩下的百分之十,几乎全是高位者。
因此当时冰下世界的建造就在指定的区域如火如荼地展开了。
然而不知是违反了民心,还是这片区域自带着邪气,一路磕磕绊绊修修停停,预计十年完成的任务,超了五年也见不着底。
总之就是没有顺心的时候。
于是就有工人们开始传言,是不是撬动了十汀竟纳洲的根基,千年前的冤魂,索命来了。
这一谣言起,瞬间在整个双椿传得沸沸扬扬,上到百年老人,下到黄口小儿,无人不知。
最后到了十二神煞耳里,竟是演变成了十汀竟纳洲有个千年妖怪,每天都必须献祭给它一位工人,才能不妨碍冰下世界继续建造。
事情发酵到了这里,单纯的民众便可以靠谣言前来玊璜讨伐了。
更有甚者直接去了十汀海,打砸已造成的部分建筑,用以示威。
他们的诉求很简单,远离共享带,关停一切在造建筑。
这样闹了好几个月,神煞们实在受不了这种纷扰,只能废弃这片区域,在旁侧重新开一个地方。
但是也有小道消息说,神煞们是想拿这个区域当做囚禁监狱,专门关押那些他们自己想打压却没犯错的种族,不然怎么可能因为民众闹一闹就妥协了。
总之是是非非,现在是说不清了。
当时废弃的这片区域,引入了很多活水冲刷冰垢,工人走了之后,没有人去抽取,久而久之就形成了死潭。
冰城下,高楼耸立,死潭围绕。
顾灼青呛了口废水,间断不止地咳。
有四个日夜了吧。
审讯的总共有两班,每到人换班,他就知道这是一天又过去了。
白天的那个人刚换下,晚上来的,现在正是有劲的时候。
锁链搅动声声而起,一道精瘦的身影被缓慢从死潭里拉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两条腿,被死潭里的不明生物啃食得不成样子,白骨外露,血肉模糊。
轮班的往掌心里吐口沫,搓了搓,拿起小刀在短明灯上烤,囫囵着嘴千篇一律地问,“想起来没,放哪儿了。”
没有回音就是在意料之中的事。
他点点头嗯了声,摇着把手将人推到面前来。
手筋脚筋都被挑了,十个指甲中七个被翘起翻盖,上身无一完好的皮肤。如若凑近了细看,这人嘴边还留着一根长线垂至胸前,那末端连着块倒刺,自口入,被强行吞到胃里,每次轮班的来,都会先扯一扯这跟线,用钻心的疼痛唤醒他,然后再开始新一轮的虐待。
“还有三个啊......”
轮班的甚至玩不出新的花样了,有些腻味。咔嘣一下,他失手了,没有给人把整块指甲盖翘下来。
他摇头,扯着那块断甲将顾灼青的手提起来,“你说你图啥呢,何苦遭这罪。你给个准话,哥哥帮你把剩下半块拔了,你也少受点苦,我呢也好交差,嗯?说说,黑卵在哪里?”
没有动静。
轮班疑惑凑上前,死了不成?
他捏住顾灼青的下巴,一把擡起,扯得锁链丁玲当啷响。
面目全非。
大概能形容这个人此时的状态。
嘴边、舌尖、鼻翼、耳骨,凡是能钉上倒刺钉的,无一幸免。
每呼吸一口气,都能让他感到灭顶的痛感,传递至五脏六腑。
领头的说了,只要不影响开口说话,怎么折腾都行。
那死了肯定是不行的!
轮班的有点慌了,使劲又晃了晃顾灼青的脑袋,当真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颤抖着手探在顾灼青的鼻尖下,瞬间吓得缩回手,跟被火燎了一样,大叫一声,连连后退。
毁尸灭迹?
这是他脑子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立刻跑路?
无论他怎么想,都逃不出最后被领头抓回来掐死的命运。
正在他心急如焚之际,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
又是一声大叫。
“槽踏马的,你来了不会吱个声啊!你娘的......”
来人正是白天轮班交接的同事,因为找不到钥匙耽搁了会儿功夫,恰巧就听到了这声惨叫,着急忙慌地赶了过来。
“现在怎么办?是不是你白天玩太过了,我都还没开始他就咽气了,这要是被头儿知道咱俩都得交代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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