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京城四公子射箭定人选的规则虽没有白纸黑字的写出来,但是郑清婉放了消息出去,一般富贵人家都有所耳闻。
“那这要是有公子没射中呢?”为了确保公平,公子们都是以丝巾盖眼盲射,对其射箭技艺要求甚高。
“你我倒是不担心,其他两人也是从小练过,就怕顾阁老的宝贝嫡孙泡在四书五经里,不知道弓是什么可如何是好?”当谢毓提出顾虑的时候,郑清婉正窝在椅子上看谢毓给她的京城关系表。
算账算累了,需要调节一下,而且组织个大场合,要是到时认错人叫错名不就尴尬了。
“听着若瑶好像对读书人不甚满意?”
“不满意言之过重,尚可罢了,我只是担心。”郑清婉说完叹了一口气,“之前每回狩猎,顾公子都是袖手旁观,我看得清楚。”
“顾公子仙风道骨,遗世独立,不与武夫来往也是正常,京里喜欢他的小姑娘也是一抓一大把。”谢毓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郑清婉直起身来,正色道:“话虽然这么说,但是顾公子作为四少里面唯一一个不曾婚配也没有婚约的必须得出场射箭,还得是变数最大的第一箭。”顾方池可是当晚她最大的卖点,千万不能垮掉。
“蒙眼射箭没个两三年的功夫根本射不准,你未免强人所难了。”谢毓明白郑清婉打得什么算盘,但还是戳破了她美好的幻想,“要是不蒙眼,一两天或可一试,倒是把靶子放得近些即可。”
“没问题,这位大师,求求您快给小女赐下高招,小女愿为您效犬马之劳。”郑清婉眼唰地一下就亮了,狗腿地跑到他身边,巴巴地望着他,全然不见之前对峙的冷漠。
对嘛,这才是鲜活的她,灵动有生趣,谢毓在心里暗自点头。
“这事你就不用操心了,你先前为我挡了诸位大人妆品之事,此番算是还人情,到时定让方池射好那一箭。”
听谢毓这么说,郑清婉也乐得做甩手掌柜,只待最后的效果了。
“若瑶不喜书生,莫非爱武将?”郑清婉本来已经低头继续算账了,突然听到谢毓无厘头地冒出来这一句,偏生还用着极正经的语调。
郑清婉原本低下去看账本的头瞬时擡起,“对啊,景之不是就是武将吗?长得俊又力气大,何乐而不为?”
谢毓禁不住笑了一下,脸庞灿若生辉,看得出心情极好。虽然形容得很粗糙,但是总之还是满意的吧。他暗喜。
是也监督顾方池练箭也就更起劲了。
“哎!大家快别说了,诚王世子夫人来了。”有一小姐眼尖,着急忙慌地说道。
郑清婉到的时候已不算早,去得是已婚嫁夫人的楼,只远远地路过临湖水榭时受了诸位年轻小姐的见礼。
放眼望去,除了几位重量级人物未来,其他人都已按早先座位坐好,等着开场。
先前原主养在宫里不善交际,只跟有品阶去慈宁宫请安的夫人们见过,已到场的这些新晋妇人对郑清婉也只是听说过太后侄女身世坎坷,木讷死板,对她没有多好的印象。
谁知今日一瞧,世子夫人朱唇皓齿,明艳大方,明明是极秀雅娇丽的长相,目光流转中无意间透露出的庄严肃穆让人生不起任何怠慢之心。
“给世子夫人请安。”众人见她入了中厅,于是齐齐下蹲行礼,不同的是,有人停住继续向下的趋势行了半礼,而有人直接双膝跪地。
然,郑清婉的快快请起刚要说出来,就被一道尖利的女声给堵在了嗓子眼——
“哟!世子夫人排场可真够大的,知道本宫来了也不见在门口备个轿,走这两步可累死本宫了。那人当仁不让,直直地略过郑清婉走到最上首的位置,施施然地坐下。
其他人除了郑清婉此刻都埋头跪地,齐声高喊着:“奴婢给长公主殿下请安,长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行了,都起来吧。”庆云不耐烦地拿了个团扇随意地挥了几下,继续挑刺似的,饶有兴趣地盯着郑清婉,“世子夫人好大的架子,见到本宫竟然还不行礼!”
郑清婉当场被拂了面子,此刻也不恼,笑着说:“想着殿下走得急,当是不会注意到我这等小人物,所以等着殿下坐下再好好地行礼,以示对殿下的尊重。不知殿下如此看重我,竟要单独把我拎出来。”她调笑完,随即脊背挺直,姿态高雅地行了个半礼。
庆云本就看她不爽,现下可是找到发泄的出口,当场反唇相讥,扬眉说道:“看你在宫里待了几年,礼仪规矩还是不进脑子,毓哥哥竟然娶了你这种蠢女人,想想都令人.......”剩下的话她没说,但是其中嫌弃的意味不言而喻。
毓哥哥?这称呼着实把郑清婉恶心了一把,她怎么就忘了呢?眼前这个女人,虽然说是嫁人八年,育有一女,可也实打实是谢毓的堂妹,而且据说府里面首的俱与谢毓有几分神似。
一看对方就是存心来找茬,郑清婉反倒轻松许多,好意提醒道:“长公主慎言,我这礼仪恰巧就是姑母亲自把关的,今儿夫君在来时路上还与我说,表哥前些日子还夸我规矩学得不错。”
庆云嘴角上扬的弧度瞬间消失了,眼里的嫉恨毫不遮掩地砸向郑清婉,她最想讨好的三人全都跟郑清婉有着剪不断的联系,她费尽心机巴结来的关注,人家只需喊一声夫君即可。只要一想到她得不到的挚爱夜夜与这等蠢妇同榻而眠,她就嫉妒得发疯。
没由得,原本歌舞升平的宴席多了些剑拔弩张的气氛。其他人都觉不妥,暗自慌张,恐公主暴怒。
唯有郑清婉气定神闲,从容淡定。她清楚得很,庆云长公主此人虽有小计,却也只能呈一时嘴快,外强中干罢了。
非嫡非长,跟太后皇上关系一般,驸马又经常惹祸,先皇在时,是最受宠的小闺女,荣华富贵万千宠爱,可如今皇帝亲政都多少年了,也难为她还一直记得自己尚未梳髻的风光。
“殿下左下首的位置靠窗近,夜风送爽最是清凉,不如移驾换了座,让人再给您重新布置一下。”郑清婉主动给庆云递了台阶,说罢也没等长公主喊起身,径直走到了中间位置的副座,也就是在她之上的主座仍打算空悬出来。
庆云一下子傻了眼,她打听好郑清婉是主持宴席之人,按身份必是坐在正中间,她打定主意才大摇大摆直接坐在了上座。还有甚么贵客要来?值得让她作为长公主还要腾座。
“殿下大人有大量,还是不要忘了要给主人家一个脸面。”底下左都御史夫人好心地劝道。
长公主一看是御史台的人也瞬间哑火了,她只是小打小闹一下,她可不想落个把柄在人手上。
郑清婉也向左都御史夫人投了个感激的目光。
不过,长公主移位的下一秒,就听到有人唱词,宛若一声惊雷平地乍起。
怎么会呢?她怎么会?
庆云瞳孔骤缩,全然不敢相信,吃惊地望向郑清婉。
可是那声音,那腔调,她每年都会听上许多回,熟悉得几乎已经刻入骨髓了,她绝不会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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