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家人是不该掺和到这俗家的感情事里,他管得确实有些宽了,但愿,谢毓能够听进去。如此,他也算成了一桩善事。
“多谢师父,晚辈受教了。”谢毓向慧远大师深深地行了一礼。
谢毓告辞推门而出,迎面而来的风沾着湿润的空气拂过他的面颊,也拂过他的思绪。
谢毓从未深陷过情爱中,他自小,母亲便告诉他,崔家表妹是他未来的妻子,要敬之爱之,他听母亲的话,除了谢敏外,他唯一接触频繁的女子就是崔若瑾。
他以为那就是爱,无论她提出什么样的要求,他都尽可能地满足。他对她的好,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变成自然和习惯。
年少相识又相伴长大,他亲眼见崔若瑾由扎着丫髻的小姑娘成长为人人称赞的大家闺秀,在外人看来,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包括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王府虽大,但并无二妾,受父亲影响,加上他志不在后院,只是想找个可以携手一生的妻子,而他对妻子的想象皆来自于崔若瑾。
慧远大师问谢毓为何还念着当年的事,他是想忘,但他又怎么可能忘记,太后的一道旨意,是多么无情地打破了他的幻想,又再强塞给他一个并不熟悉的女人做正妻。
七年过去了,崔若瑾变了,他也一样。
谢毓走到他与郑清婉上次玩闹嬉戏过的水边,下意识就想起了她的白皙娇软,他认命似地轻叹了一句:“那么想你,原是因为情吗?”
让他这般牵肠挂肚,似心中有上百只蚂蚁在爬。
他策马回府,第一时间到书房写了回信,将他毕生所学的各种肉麻赞美相思之词写尽。不去想朝堂和后宫的平衡,也不在乎世子和金吾卫统领的责任。
盼妻归,他只要妻平安无恙地归来。
远在千里之外的郑清婉还不知道谢毓下了多大的决心,她刚处理好抚远大将军夫妻的十年祭奠,在北城府暂住了下来。
抚远大将军夫妻爱女,留下众多的商铺和田宅,涉及京城,北地,江南三地。江南的商铺她与沈恪晏合作,盈利丰厚,有赶超京城之势。沈恪晏为了和她保持合作关系,还亲自北上来寻她洽谈。
她商定好分成细节后,也一并讨论出了下一季度的新品。一个品牌要立稳脚跟,不仅需要经典款的支撑,更得常出新品,引领风潮导向,产品和营销手段都不能落下。
令她唯一生憾的是她的火锅店,想了那么久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抚远大将军府在北城府的中心地段,门前两尊高大石狮,魁梧雄伟。原身没进宫之前,便在这里生活。
北地天气不算好,常常风沙席卷,黄土满天,入冬后更是严寒切峻,即便郑清婉裹了好几件厚衣服,闭门不出,还是感上了风寒,她落水不久就负气出走,身子骨没好完全。
她这一病,京城是立马回不去了,她派人向太后禀明情况,说她恐得多花数日在此养身治病,太后准予。
郑清婉的舅舅在江南,因为十年祭奠的缘故,也传信一封给郑清婉,还邀她去江南小住。郑清婉本就是南方人,原身在江南又有田宅,她想过两日搬去养身,可辽东郡城破彻底断送了她的想望。
驻边大将军的兵马损伤大半,大批的流民向南逃至北城府,不过一夜,北城府人满为患,以抚远大将军府前流民最多。
消息传到京师,谢珣震怒:“区区一个羌族,全族人加起来都不如京城人口多,朕加派十万兵马都挡不住,梁永年那个驻边大将军的脑袋还要不要了!”
金銮殿上,慕大将军站出来回护道:“皇上息怒,羌族此次连同回鹘,突厥一同作战,回鹘和突厥兵力充足且擅长突击迂回战术,时至冬日,辽东郡冬日补给尚未补全,不少士兵还着单衣战斗,驻边大将军再神武,也难以是他们的对手。”
“皇上息怒——”众大臣跪地高呼。
谢毓怒目圆睁,眼睚欲裂,恶狠狠地将手里的常带的佛珠摔至殿中,崩裂的珠子在殿中来回跳跃,像极了他慨然躁动的内心:“一个个的出了事的只知道息怒息怒,刀都架到脖子上了还不知道反击!户部!朕养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冬日补给为什么没有跟上?”
户部尚书哆哆嗦嗦,匐在玉石板砖上,吓得话都说不清楚:“臣.....户部.....户部已经拨款,让尚衣局加紧赶制,但是要补做的冬衣实在太多,实在没来得及。”
“冬衣为何现做?往年北地将士没有冬衣吗?”谢珣眼露凶光。
户部尚书浑身直冒冷汗,往年拨给北地的只有银两,他还甚至克扣过一些,何曾想过要制冬衣,“臣.......不知。”
“不知?”谢珣怒不可遏,从宝座下愤然站起,指着地上缩成的户部尚书,“来人,把户部尚书拖至廷前丈责二十,押下候审。”
“嘶——”谢珣近来多梦魇,精神衰弱,骤然生这么大火气,头开始剧烈地疼起来,他捂住太阳xue坐下。
“皇上,当下之计,是要调集兵力,快速增援北上,千万不能让贼军突破北城府,否则,京城危矣。”慕大将军再行一礼,慷慨陈词道:“臣愿意领兵前往。”
“臣也愿意!”跟着慕大将军乌拉拉又站出来一堆将领。
谢毓立在武官之列,位于慕大将军之后,听闻辽东郡城破,北城府涌入难民,忧心忡忡,整个人木在原地,郑清婉还在那里,他实在不敢去想兵临城下的后果。
零零读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