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崇宁为难。
苏婵眼里盛着笑意，眸光温暖，“你陪着娘吧。”又压低声音道，“不怕你爹又考教你？”
提起考教，可谓是蛇打七寸。
崇宁一哆嗦，讪笑道：“小姑你快去，我就不去了，我陪祖母说说话。”
苏老夫人慈祥含笑。
这孩子，苏婵心下无奈又好笑，起身走出正堂，往苏瑞院子去。
苏家起起落落，院子是祖产，一座四进的大宅子，苏婵慢悠悠走了好一会，到了苏瑞院子外。
丫鬟去传话，苏婵等了会儿才进去。
魏氏稍感意外，小姑子这些日子可都早出晚归的，魏氏问，“今儿不忙了？”
“忙。”苏婵将崇宁去作坊等她之事讲予魏氏听。
魏氏无奈，“崇宁这孩子，没个正形，他爹一日不紧盯着，性子就散漫了。”
“嫂子别着急，崇宁年岁尚小，慢慢来，再大些性子就稳重了。”苏婵宽慰道，“逼得太紧，反而激得他逆反，更不愿意学了。”
“你和娘就宠他吧。”魏氏语气抱怨，但脸上带笑，并无责怪的意思。
亲爹亲娘唱白脸，逼孩子学习经营家业，隔辈的祖母和小姑唱红脸，让崇宁不时缓缓劲儿。
苏婵笑笑，转而问起苏瑞，“大哥呢，怎么不见他？”
魏氏脸上笑意褪去几分，“他在书房呢，我让丫鬟去请了，不定能请来。”她似玩笑似抱怨，“也不知忙些什么，有什么可忙的，整日里呆在书房，我这不来，姨娘那也不去，从前也不见他这么忙过。”
苏婵能看出来她是真的心中有气，但大哥大嫂的房中事，她不宜多言，她道：“一番。”
“你这么忙还要管我这点小事，麻烦你了。”魏氏道。
苏婵笑了笑，“不妨事，一家人嫂子客气什么。”
魏氏看了眼门外，“翠竹，怎么老爷还不来？”
翠竹上前回话，“夫人，去请两次了，老爷一直在忙……”
魏氏蹙了蹙眉，苏婵道：“嫂子，大哥忙，我自己去书房吧。”
“好。”魏氏颔首，心下不满，老爷怎么回事，忙得亲妹子都抽不出时间来见？从前可不会这般。
小姑子当初刚丧夫归家，他最要紧的就是小姑子，后来见小姑子走出来了，才放下心来，但也不会似今日三催四请都请不来。
或许是她的错觉，她觉得老爷不一样了。
也不知老爷江南之行到底发生了什么，竟让他判若两人。
苏婵来到书房，擡手敲门两声，里面传来声音，“别催了，我等会就去。”
“大哥，是我。”苏婵道。
书房内静了一瞬，才响起苏瑞的声音，“是婵儿啊，进来吧。”
苏婵推门而入，只见书案上堆了好几本账目，苏婵扫了眼，这几本账目在大哥前去江南时，她核过，并无问题。
大哥若是要检查，回来七八日了，应当早检查完了，怎么还堆桌上，苏婵不由疑惑，“大哥，这些账目……是有何问题吗？”
苏瑞卡壳，“没问题，我随便看看。”
苏婵颔首，“对了大哥，崇宁说宣和居的账本，掌柜的送来，你替我收着了？”
苏瑞思量回忆，“宣和居的……没送来啊，不是一向都是你亲自去查账吗？”
苏婵怔愣，苏瑞恼道：“崇宁这孩子，竟还学会胡说八道了！”
“……大哥你别生气，崇宁可能记错了。”苏婵道，直觉不对劲，崇宁虽调皮捣蛋了些，但教养品行极好，不会扯谎。
更何况宣和居的账本和他无关，他有说谎的必要吗？
苏瑞瞪她一眼，“你还替他说话！”
苏婵抿了抿嘴角，似忽然想起什么般道：“崇宁没说错，是我记错了，他说的是宣和居掌柜在寻我，催我去理账，我记岔了，你也别追究崇宁了，大哥。”
“行吧，下不为例。”苏瑞道。
苏婵颔首，又说了几句话，转身出了书房，又去和大嫂道别，才出了院子。
夕阳西下，天边晚霞染上橘红的光。
避开人后，苏婵眉间笼起细纹，眸中闪过忧思。
大哥这是怎么了？
苏婵心中冒出疑惑，归家后大哥一直待她极好，她当初同他要宣和居，他二话不说便给了，还说随她折腾。
后来宣和居复起，日进斗金，大哥不知听了什么风言风语，怕她多心，还特意说过给她的便是她的，没有再要回去的道理。
宣和居有需要他帮忙的，他亦全力相帮。
可现在，他却昧下账本。
苏婵不信崇宁会乱传话，更不愿以龌龊的心思去揣测一直以来待她极好的大哥。
可现实让她不得不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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