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觉楚韶之没了声音,楚静娴对上楚韶之担忧的神情,以及不知所措的模样,楚静娴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卷入偏激的情绪中。
楚静娴嘴角微动,似乎是要扯出一个笑,最终还是失败了,楚静娴道:“是为静姝好,爹同意即可,女儿没什么意见。”
楚韶之心中又沉又堵,心酸不已,最初面对针锋相对勾心斗角的父子关系,都不似此刻束手无策。
“静娴,”楚韶之语重心长,“你有何想法,不要憋在心里,心中装的事多了,会把人憋坏。爹保证,今日的谈话,只有咱们父女二人知道,不会有第三人知晓,你的想法,能不能说给我听?”
他放轻了声音,语气温柔,没有平素里父亲和楚家主的威严。
几个儿女中,楚静娴的性子,楚韶之是最不放心的,平时似朵脆弱娇贵的花儿,当初她回陆家和离搅动风雨时,楚韶之便深刻意识到,她是最心狠手黑的,硬说她是朵花,那也是食人花。
楚静娴嘴角微抿,显然是不愿开口。
楚韶之继续温声劝,“不然这样,你开诚布公和我谈一谈,我回答你三个问题,绝无隐瞒,你觉得如何?”
他把主动权交给楚静娴。
楚静娴眼睫颤动,未做回答。
室内一时寂静无声。
楚韶之心里有了答案,楚静娴实在不想与他谈,他不会逼迫,日后多上心些。
他没开口打破这寂静,仍有期盼。
许久之后,楚静娴小声问:“什么都可以吗?”
楚韶之暗暗松了口气,认真道:“嗯,什么都可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楚静娴定定望着楚韶之,“爹,你真是偏心,我不服。”
她一句话,直接将楚韶之打懵。
“可是爹也为我做了许多,给我撑腰,帮我和离。放在其他人家,是想也不敢想的事,我或许还陷在陆家的烂泥潭里。回家后,也无区别对待,教我经商,静姝有的我也有,就连大哥二哥有的,我也有。和离带来的流言蜚语,不曾有半句不好听的传我耳朵里。”
“静姝的亲事,多少受我影响,要难上许多。”
“即便如此,我还是不服气,”楚静娴问,“爹你说,我是不是挺白眼狼的?”
她虽是在问,却不要楚韶之的答案,没有给楚韶之回答的机会。
“我嫉妒她。为什么当初我嫁人,相看人家,爹你半点不上心,轮到静姝,你就要给她招赘?为什么你不早点对家中之事上心?”楚静娴责问。
楚韶之给不出答案。
“我知道,招赘对静姝好,可我心里不平衡。我遭了罪,静姝却有人保驾护航。我盼着她过得好,不要重蹈覆辙,可她真过得好,我又不想她那么好。”
“往日不可追,今日这般已是极好。”
“可我还是无数次在想,爹若是早点对家里之事上心,对我亲事上心,会不会有不同的结果。
爹一心扑在经商上,若不是去年年初的变故,或许时至今日尚是如此。我得不到答案。”
“我甚至想过,您是不是像苏家主那样,被人顶替了,换了个人。”
“不过,我知道不会,他们图谋钱财,伤人害命,又怎会给女儿撑腰,如此疼爱我们?”
楚韶之暗暗心惊,静娴真敏锐,想法再更天马行空些,或许真的就信了。
楚静娴还在说:“爹,我知道你不是偏心,对我们都一视同仁,只是……只是我心里有道槛,拧巴又纠结,不时出来诏示它的存在,迈过去就好了。”
她嘴角微微上扬,笑了笑,虽有些勉强,但却是真心的,“说真的,静姝招赘一事挺好的,在父兄眼皮子底下,将来成了亲,对方也不敢有二心,就是想有,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挺好的。”
“说出来心里痛快多了,爹你别往心里去……”楚静娴顿了下,“你没偏心。”
“我不往心里去,全抛脑后去。你能敞开心扉和我说这些,我开心还来不及。”楚韶之欣慰道,神色柔和,“往事已矣,来日可追。”
从前的事他无能为力,将来的事,他会做到最好,将女儿们护在羽翼之下。
楚韶之望着楚静娴,保证道:“未来的日子,我也会为你保驾护航,你若不想再谈婚论嫁,我护着你。若是想,也可招赘。”
楚静娴颔首,笑了笑,“好。”
眼中盈着的泪水,终是忍不住滑落,似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落下。
怎么哭了?楚韶之手足无措,递了块方巾给楚静娴,“快擦擦,不哭了,再哭眼睛红得和兔子似的,就不漂亮了。”
又是一通安慰,楚静娴擦干泪水,眼睫湿润,眼睛果然红彤彤的。
楚静娴道:“爹,我没事。”
楚韶之暗暗松了口气。
又留了会儿,楚静娴吃了些茶点,父女二人说了会儿话,她才离开安华院。
回到明华院,颜氏当即迎上来,“怎么去那么久,老爷寻你何事?”
“怎么眼睛红彤彤的,哭过了?”颜氏担心不已,“这是怎么了?”
楚静娴如何解释,颜氏又是何反应,按下不表,不过最终颜氏还是接受了。
二房也送来东西,楚静姝亦来探望,与楚静娴相处时,带着些微不着痕迹的小讨好。
楚静娴看在眼中,心情顺畅许多。
如此过了两日,便迎来除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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