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首先,只能尽力让自己活下去。
稍有不慎就会命丧黄泉,一切的想法便成了虚妄。
人已经减少了大半,多年训练的坚韧让少年们都懂得控制自己,节省无谓的攻击和体力消耗。
他缩在树影下尽量隐蔽自己,沉重的睡意让眼皮直往下坠,咬咬牙,他将手中的利刃回拖,在臂上又添了条血口,剧烈的痛楚驱散了些许迷蒙。
至今两日不曾合眼,也没有吃食,他的意识已经开始泱散,反应也迟钝了不少。
一个身影悄悄靠拢,他没有作声,对方作出的手势表明并无敌意,他侧了下长剑,等待那个少年主动开口。
“这样下去不行,我们都会死在这里。”少年显然也是困倦已极,低沉的声音透着疲意:“必须有人合作,不然等你睡着……”
睡着了会怎样,不用说彼此心里明白。
他冷眼看着对方:“你想怎样。”
“照现在的体力看,我大概还可以撑两个时辰,我想你的情况大概也差不多。”
虽讶异于对方的坦白,他仍是淡淡点头,这个时间也是他对自己的估量。
少年接着道:“我可以替你护法让你休息,一个时辰后轮换,单凭你自己撑不到最后一天,这点我们一样。”
他警惕的看着少年,问:“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别无选择。”
“你又凭什么相信我。”
“我也别无选择。”
迎视他审视的目光,少年终于苦笑:“好吧,我一直在观察可以合作的人,只有你不曾主动动手杀人,不管是因为节省体力还是别的什么……”
他盯了半晌,少年开始催促。“好了,该说的都说了,你的决定是?”
“成交。”
干脆的吐出两个字,他垂下眼皮,迅速坠入深眠。
这也是特训,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他们都能睡着,以此保存体力。
在睡梦里,他仿佛回到了烟雨朦胧的江南。
确实下雨了。
不过是下了一场血雨。
时间到了,他猛的睁开双眼,剑锋轻轻掠过面前对手的颈项,感觉到利刃切入血肉,他紧绷的身体才松弛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剧烈运动后的疲惫。
他轻轻呛咳,之前受了伤的肺腑令每一次咳嗽都带上了铁锈味。
少年随即在他身后沉沉睡去。
如此反复,在最后一日的守护轮休和联手反击之中,两人已经有了一点默契。
已经是第三日的傍晚。
场中还剩下四人。
另两人也是携手攻击,攻防之际配合无间,与他们这种仓促的合作大不相同。
残阳如血。
风吹过腥气弥散的沙场,像一只温柔的手抚过死者的脸。
教官负手而立,神色不变。
“再杀一个,你们就可以离开。”
铁一般的话语钉入耳际,宣告着不容逃避的现实。
杀谁?
四双赤红的双眼对望。
那两个的状态明显好过他们,鹿死谁手并不难猜。
如果内力不曾受制……
一线念头蓦然掠过,又被他抛诸脑后,生死之际,已无余地去嗟怨叹息。
“你们没有机会,”对方冰冷的目光带着一丝残忍:“你们的伤势要比我们重得多。”
少年抿了一下唇,没有回答,缓缓提起了剑。
“唯一的可能是你们互相厮杀,活着的人可以留下来,我们不会动手,”明白同伴的心思,另一人带着恶意提示:“主动攻击我们没有意义,到时候你们两人都会死。”
反正他们只是偶然联手。
和临时搭档的同伴博杀,尚有一半的机会可以生存。
聪明的人都明白哪边赢面更高。
对面最后抛出一记绝杀:“放心,我们决不插手。”
原本就陌生的人,并不会因为迫于形势的短暂倚靠而生死相托。
确定对手不会动手,理智分析局势后就该明白怎么办。
都怪命运玩弄,让他们这些无怨无仇的人被逼迫至此,陌路相逢。
又是什么样的权力,让那些人冷冷的旁观,等一个鲜血飞溅的结果。
对手轻松的仿佛已经胜券在握。
他看向并肩作战的少年,对方也同样回视他,冥冥中仿佛有相同的情绪在翻滚激荡,年轻而锋锐的眼中渐渐涌起意气。
一瞬间,剑光划破了暮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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