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苍揽住单薄的肩:“你会后悔。”
北朔在众人当前要求践约,无非是迫使云沐表明态度,在阿法芙与天玑同盟的现况下,他确实太过冷淡,除了不得不表态的时刻出言支持,多数袖手观望,难免引来北朔的猜疑。
“能杀教主,我不在乎这个身体怎样。”眼睫微颤,云沐的声音清冷脆利,如冰斩雪:“他肯忍到这个时候,不可能再让。”
“离开,不卷入这场是非可好。”知他意志坚决从不更改,凌苍低声恳求,五内如焚:“你根本受不了别人碰你,何必为难自己。”
“我答应过……”他说不下去,紧紧掐住了手心。
尽管杀伐无忌,云沐却一向守信言出必践,若非如此,北朔也不会放心等事成之后才染指。
“你想要的已经得到,不如一走了之。”从未想过的隐秘希冀猝然脱口,他一时摒息:“或者放弃权位,和我一起离开厉锋?”
垂首良久,云沐擡起头。
深如寒潭的眸子幽黑难测,突然浮出讥讽:“和你一起走,你以为你是谁。”
锋锐如刀的话刺入心臆,立时见了血,冷得冻僵了感情。
“我的决定与你何干。”他没有多看一眼转身出室,步履在门口顿了一顿。
“你赶回来我很高兴,但,这改变不了什么。”
水殿之外,白石路径在夜色下延伸至远方。
云沐顿住脚,盯着远处一株高大的碧树,花期已过,层层青叶婆娑随风,夜鸟栖宿,万物一片幽静,树下有重重的阴影,仿佛隐着一个看不见的世界。
雪谦,如果你还活着,看到今天的我,会不会很失望。
假如当年我不是那么无能,也许……
云沐立了许久,默默的低下头。
房间一片漆黑。
凌苍姿势都不曾变过,第一次觉出寒意彻骨的绝望。
夜,一分分深沉,每一分如水火交煎。
他不愿去想云沐现时的情景,却又无法不想。
想他微凉的肌肤,清冷的面庞,想他在别人身下任凭轻薄,一定又紧咬着唇,想他绝情的话语,讥讽的目光,不屑一词的疏冷。
他就像一抹孤绝的月光,刺得人鲜血淋漓。
由人轻鄙卑微至此,仍无法弃之而去,找不出任何支持下去的意义,他恨不得将自己痛殴一顿。
窗外沥沥下起了雨。
黑夜长得没有尽头,仿佛过了一百年,终于传来了几不可闻的脚步。
门轻响,云沐踏进来,衣上沾满了泥土,鞋污得不成样子,手里还提着一件东西,鲜血从腕间滴落,地上留下一行湿漉泥泞的足迹。
没有着外衣,淋得透湿的中衣紧紧贴伏,黑发狼狈的搭在后背。
“你,还在……”云沐露出一丝微笑,身子冷得像冰。
凌苍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带着薄茧的指尖满是划伤,混着污脏的泥,捋起袖子,腕上横七竖八的伤口触目惊心,缓缓渗出鲜血。
无法按捺的杀机涌动,他转身便走,却被拉住。
“你去哪。”
“我去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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