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零零读书网>都市>云迷雾锁,我见明月> ◇ 第九十五章 南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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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五章 南越(2 / 2)

“你能适应?”他只觉不可思议,顺手拍死了一只大得吓人的蚊子。

老人呵呵的轻笑,从竹篓里翻出一株干草丢入火堆,袅袅的轻烟飘散,徘徊在耳畔的嗡嗡声迅速消失了。“天气湿热,容易生蚊蚁,外地人受不了,本地人有一些偏门的办法,这种草味蛇虫都会避开。”

银粟叹为观止的摇头,不管怎么说,今晚可以睡一个安稳觉了,今天的运气十分令人满意,继续啃着肥鱼填饱肚子。

老人望了他一眼,也从怀里摸出干粮裹腹。

瞟了瞟对方粗糙的米饼,他大方的再次送去脂香四溢的烤鱼,老人却不停的摆手,往后退让。

“这鱼我们这里的人是不吃的。”

“为啥?”银粟不解其意,不懂这等美味怎会被拒之入口,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有毒?”

近日见惯了各种奇怪的生物,不少看来正常的却有剧毒,难道这个也……银粟蓦然绿了脸。

恐惧太过明显,老人忍着笑安慰。

“没有毒,只是湖里死过人,我们觉得不祥。”

他顿时松了一口气,又觉着不以为然。

哪个湖里没死过人,就为这点理由放弃唾手可得的食物,大概也只有化外夷民才会如此愚昧。

看出他的不屑,没有和异乡的年轻人计较,老人平和而慈霭。

“你不觉得奇怪,这么好的地方,我们宁肯挤在山底下淋雨受热也不搬上来。”

这确实是个疑问,他立刻请教。

“这地方,有鬼。”

恰巧一阵阴风刮过,森森如浸冰水,火苗跳动的光亮中,老人脸上的阴影极深,衬着郑重其事的几个字,险些让银粟汗毛倒竖。

“老人家说笑了,这世上怎么可能有鬼。”他哈哈干笑,平抑着自己的不安。

“你听。”

银粟静下来细听,风刮过了冷月下泛着白光的残垣,发出的声音竟似哭声,幽幽咽咽的凄怨,在密林中分外恐惧,想起沿途听说的巫力乱神,使蛊下咒的诡密传言,肌肤霎时爆起了一层颗粒。

“这只是石头的声音,哪有那么怕人。”银粟心里不安,嘴还是很硬。

“这里死过好多人……”老人望着月夜下沉静的湖面,感慨万千。“数不清有多少,一国的女人都死在这儿,湖上飘的全是尸体……我一辈子都怕,要不是为了采药,我才不会路过。”

听着沙哑而苍凉的话,银粟头皮有点麻,又不愿相信。

“是不是夸张了一点,我走了这些天,近一带根本没几户人家。”

老人摸出旱烟在脚边磕了磕,就着篝火点燃,烟气缓缓升腾,满布皱纹的脸仿似隐入了迷雾。

“这里原来是映雪国的王宫,现在的人早不记得了,除了我这样上了年纪的还有点印象,是个好地方啊……”

“有山有水,一国就是一个几万人的大族,人丁兴旺,挖矿炼银的手艺又是历代相传,生活富庶,当时不知多少小国羡慕……这一族的女人非常漂亮,皮肤白又能歌善舞,和南越其他地方的人都不一样,可惜从不对外通婚。特别是映雪国的圣女,据说他的歌能引来鬼神应和,飞鸟游鱼出听,美得不像凡人,见过没有不被迷住的。异地行脚的客商数不胜数,一多半是为了碰运气见他一面,回去能像傻子一样说上几十天……”

或许是上了年纪,老人的话有点絮叨,听着银粟云里雾里。

“那不是很好,怎么现在变了……”他比划了一下死寂的周围。

“就是太好,所以才惹来了祸端。”叭嗒叭嗒的吸着烟,老人伤感而无奈。“邻近的小国眼红,既想要他们的财富,又想要他们的女人,伙同起来重金贿赂了驻守南越的将军,诬称映雪国谋反,带着几倍的人杀过来占这块地方……”

“那后来?”

“这一族的人骄傲得紧,明知敌不过也不肯投降,男人在国主的带领下拼死力战,全死在了战场上,女人……”

“被捉了?不对,刚才说他们都死了……”说到重点,银粟渐渐感觉不妙。

环顾着波光鳞鳞的湖面,老人带着几份敬畏。“我也是听说,黑压压的军队围住了这坐山,逼躲在宫殿里的女人们出来投降,男人们死光了,一族也完了……女人们恨透了毁家灭国的恶魔,又不甘心做奴隶,在王后的带领下全数投了湖,一个也不肯屈服,整个小国就这么完了。”

“全死光了?”寥寥数语的描述勾出惨烈至极的画面,想到湖上飘满了尸体,银粟一阵恶寒,刚吃下去的肥鱼几乎立刻吐出来。

“……后来夜夜有人哭,哭得占领的敌军都受不了,尸体也开始腐烂,疫病流行,巫医们说是映雪国的诅咒。为了拔除邪魔,在神巫的命令下往湖里倒了桐油,烧了三天三夜,几十里外都能看见火光……”老人沉沉的叹息,“可还是有女人哭,最后怕了,带着夺来的大量金银撤出了这块地方。几十年一直这么荒着,湖里的鱼再好也没人敢去捞,那是映雪国的女人变的。”

“真的是巫术诅咒?”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肚子开始翻搅,银粟望着香喷喷的烤鱼欲哭无泪。

“那倒未必,我曾经在映雪贩过货。这个国和南越其他地方不一样,男女皆擅歌,族里流传是天神后裔,不信巫咒,但秘术确实是有的,唯有少数王族才知道。”老人随手拔起一朵随风轻摆的花,丝丝舒展的细柔花瓣犹如流苏,繁丽而华美。“他们视这个为圣花,当年王庭里满目皆是。雪衣、白花、天乐一般的歌,那可真是美……”

老人不再说话了,默默的抽着旱烟。

静寂如死的夜里又一阵风掠过,呜咽之声隐约回荡,恐怖之外,有种哀怨悲婉的凄恻,月光如银,映着斑驳苍凉的废墟,银粟发了好一阵子的呆。

一晚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好,迷迷糊糊睡去时已近天明,醒来时日头升得老高,身边的火堆只剩了余温,一夜娓娓而谈的老人不知去向,甚至不太能肯定自己遇见的是否真实。

鱼还剩下几条,他再也没了烤来吃的兴致,摸摸肚子决定去打几只野鸟,不留神在废殿小径上绊了一下,弯腰一看,是一块被野藤遮没的石碑,上面刻着奇异的碑文。瞪了半天,银粟摸出怀中的素绢,字虽不同,曲致勾划却如出一辄,分明是同一种文字。

摸了摸后脑勺,望着四壁倾颓的殿宇,千辛万苦踏破铁鞋,竟已误打误撞的找到了遍寻不至的目标。

想起昨夜经历的一切,真是……见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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