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着这小王八蛋似乎身上有伤,又一次舍不得擡脚踹,只得发狠一口咬在他舌头上。
浓重的血腥味在二人的纠缠中散开。
疼让景平皱了眉,眼睛里的疯狂和迷乱散开些。他入眼是李爻近在咫尺的脸——对方又气又急,向来惨淡的脸色被染了一抹少见的红晕,嘴角还挂着血。
“清醒了?”李爻冷声道。
景平尚来不及细理该如何自裁谢罪,下头须臾的燥气又要卷土重来。他自知不妙,持着心底最后的理智,将李爻半推半拥送出门去了。
“咣当”一声,大门在李爻身后关上,反锁个结实。
“一会儿向你负荆请罪!”门里传来这么一声。
李爻:……我这是被扔出来了?
他今天简直阴沟里翻船,谁能想到杀伐果决的李将军眨眼的功夫连摔两跤?先被强吻,后被“扫地出门”?
太离谱。
但他现在顾不上这些,推了两下门没推开,只听见门里一阵乱响。
“小庞!”李爻高声喊。
二人最后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小庞脚底抹油地来了。
他见自家王爷嘴角见红,一害怕更结巴了:“王……王王王——啊王……”
李爻“啧”一声,没心情打趣他“汪汪汪”,急道:“快去叫大夫来!”
话音落,对门冷酷无情。
“咔嚓”一声响,大门被他一脚踹飞。
景平还是坐在桌边,手臂上破了个口子,血流如注。
他身为大夫,自是熟知如何放血又多又快,片刻功夫,他左半边衣服已经淋淋洒洒全是殷红,脸上不正常的潮红褪净,脸色变得比水墨画还淡。
人摇摇欲坠,眼看坐不住了。
李爻“哎呀”一声急冲到他身边,把他扶稳——他的汗都凉了,带走了体温,冷冰冰的。
“大夫——大夫——快来!”
李爻向门外大喊,擡手压景平的伤口。可那鲜血根本停不住,汩汩地从他指缝里往外扑。
景平往温暖里紧贴,擡眼看人,眼神疲惫却清明柔和:“别慌,我不就是大夫吗……”他拍着李爻,示意对方把手拿开,撚起银针,在自己伤口周围扎下。
“没事……”景平眼神发散,撑着力气落下最后一针,“没事了……你别怕。”
他见李爻嘴唇给咬破了,眼睛里划过一丝伤怀,想帮对方擦掉残血,但手只来得及碰到李爻的嘴角便没了力气,身子一歪,晕在李爻怀里,嘴角带着让李爻暂无暇多想的浅笑。
李爻心乱如麻,弯腰将他抱起来,挪到床上:他跟我说“别怕”,多少年没人对我说过这两个字了……
片刻,驿馆的大夫先来了。
消息紧跟着传到宫里,阁逻玉带着御医也来了。
几位大夫诊了又诊,确定景平没有性命危险,一通马屁说贺大夫年纪轻轻医术高明,止血针下得非常得宜。
李爻冷着脸,气场低得吓人,怒道:“他分明是中了媚药,要放血压制药性!”
大夫们唯唯诺诺不敢冒然对答,相视看看,有位白胡子老大夫持着不大标准的汉话道:“王爷且莫动怒,贺大人体内确有媚药,但药量不重,他这般……更不是媚药所致。”
“何意?”李爻问。
“王爷请过来看。”老大夫引着李爻到景平床边,将景平胸前衣襟解开。
年轻人胸前好几处细小的出血点。那老大夫又到桌前拿起被帕子包住的一小撮东西递给李爻——那是好几根寸长的银针,每支针都顶着个圆帽,像小钉子。
“老夫听说中原针灸术神奇,贺大人应该是将银针埋于xue位里,刚才取下的。”
慌乱中,李爻确实见景平衣襟里似有东西:“他为何这样做?”
老大夫答道:“老夫查验贺大夫身体,发现他……体内似乎有毒,”老头儿捋着胡子,“非是老夫托大,论到毒理,老夫略有见地,可贺大夫体内的毒量很妙,若非他将阻碍毒性蔓延的银针下了,我也是察觉不出的。”
“有毒!?什么毒?”
李爻头皮发炸。他心思陡转,依着景平待他身体的上心程度,瞬间猜到端倪。
“这该是贺大夫自发的行为,不如王爷等他醒了,自己问问。”
李爻冷声道:“即便毒是他自行下的,难道媚药也是么?”
老大夫无言以对,低头打蔫儿。
阁逻玉上前一步道:“王爷跟贺大夫先行休息,媚药的事我有猜测,待到查实,定给王爷答复。”
也只好如此。
众人散了开去,李爻心乱,把要守夜的小庞遣出去,独自留下,坐在景平床边。
他知道景平中毒时,心里的五味杂陈打翻——他信誓旦旦要为我寻毒源,原来就是这么寻的?是为了我,才这么折腾自己吗……
这份心思太贵重了,该拿他如何是好啊。
景平失血太多,彻底昏沉过去了。惨白的脸上覆着浓墨色的面具,李爻知道面具轻薄无比,依旧莫名替他觉得压得慌,轻悄悄解开挂扣,把面具从他脸上摘下。
小指无意间扫过景平的嘴唇,微凉却柔软,触感与刚刚炽烈疯狂到爆炸的情形大不相同。
李爻难以自控地回想起刚才——
他是在药物影响下才做出那样的事吧?
等他醒了若是不提,我万不能拿这事问他。
李爻打定主意,心思静下来了,这才察觉嘴唇有点疼,擡手碰触——原来是破了。
这小混蛋!
这下可好,刚才一群人一个两个被他吓得闷不吭声,可只要不眼瞎定然看见他嘴上的伤了。
天……只怕所有人都想象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李爻翻了个白眼:有点闹心。而下一刻,他忍不住摩挲嘴唇,意识到一个新的问题:我……居然不觉得厌恶?
这念头,可比他意识到所有人都知道他被景平强吻震撼多了。
他在心里对自己破口大骂:小景平以身犯险试毒医你,你却执着于他被下流药物扰乱神志时的荒唐事,李爻,你已经三次了……简直禽兽!不对,禽兽都不会像你这样记着次数,你禽兽不如!
于是,李禽兽自我唾弃了片刻。而后,收敛心神,把窗子关严,又给景平掖好被子,坐在床边倚床柱守着人,闭目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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