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景平轻描淡写,“没证据,但我看就是今儿做东的那位捣鬼。”
李爻没再说话,他也这么认为,没人想到有人敢在刑部大牢公然开门放人,所以不知情的下官在发现越王不见时,才会往匪夷所思的方向想。
若是仔细查问,定然能问出很多看似恰好的刻意为之。
但这归不到李爻管。
景平也不说话,他才不管越王的死活,他只想印证心里的猜测。
在那之前,他要先把晏初送回去。
他侧目看人,李爻与他间距两拳。他换手撑伞,把人往怀里一揽:“离近点,我舍不得你挨淋,你就忍心看我半个身子在外面么?”
李爻在想事,没在意细枝末节,一看,景平果然半个肩膀都湿了,便干脆搂了他的腰,让他贴着自己,想想突然笑了:“果然是不一样了哦?”
“什么?”景平没明白。
“嗯……”李爻慢条斯理,“换作你只敢叫我太师叔的时候,是要一路挨淋回到家的,顶多撒娇耍赖往我身边贴贴,现在居然敢上手拽我了。”
景平讷了一下,仔细想也确实如此,便跟着笑了。
“你跟我说句实话,”李爻又道,“那次我发烧被魇住了,我听见你叫我晏初,当时你不承认、说我烧糊涂了,我真的烧糊涂了吗?”
景平睁眼说瞎话:“嗯,是烧糊涂了。”
李爻“切”了一声,明显不信。
景平笑着看他,正好撞上他也擡眼看自己。
目光交叠于伞下,放大了只属于两个人的专致。
景平霎时心如春雨般温柔缠绵,一把搂了他,拐进小巷里。
李爻见景平肩线一动,就知道臭小子要有动作。这源于武人的警觉。但对方是景平,警觉只醒个神,又歇了。
李爻笑道:“公子常日里衣冠楚楚,现在阴雨悱恻,小妖精要现原形啦?劫财还是劫色?”他那双笑眯眯的眼里只有心上人,让景平忍不住擡手描他的眼睫。
李爻被抚得垂眸,顺从的小动作掩尽了常日里的嚣张。
景平想亲他。
李爻不解风情地一扬手,戳着景平脑门把他抵住,笑骂道:“疯小子,垂涎我的美色等不及回府么,给点阳光就灿烂?”
景平温柔地把对方的手摘开,柔声道:“你伤还没好呢,若是回府去,你我岂不都煎熬?”
李爻被他流氓但温柔的理由说愣了神。
稍一分心,景平已经吻了上去。
舌尖柔和地勾着李爻的唇线,爱抚似的诱惑他配合。带着歉意,反复舔舐曾被咬破的地方。
即便那片皮肤早已完好无损。
此刻,景平很暖,也很柔和。吻里有欣赏、爱恋、品尝和探索,没有毛小子的急不可耐。
从容把李爻勾得心里痒痒的。
姓李的老流氓当下便想搂住惹火的小子按在墙上,好好教训一番。
可他雄心壮志起,身子却关键时刻掉链子。刚一吸气,肋骨间就一阵隐略的刺痛,提醒他安安生生做个病号,眼下要显威风,闹不好露怯,最后是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李爻不甘心地想:食色性也,他在这方面明明白纸一张,天赋倒真高得要命。
淅雨勾心,景平略重的呼吸绕在耳边。
李爻擡手按在景平心口,感受对方一呼一吸和心脏跳动的鲜活。
这让他迷恋,让他忍不住设想属于两个人雨过天晴的未来。
若是乱事得平,与他寻个山美水美的地方种菜钓鱼,岂非人间仙境?
从前,李爻从不多念成家之事,更甚他觉出景平待他不一样,也都只是想着把话同他说清楚。
李爻并非不喜欢有人相伴,他只是不知道身体还能撑多久,他不愿意撇下心意相通的人,让爱人独留尘世数十载。
可眼下不想在一起也在了。
他的心随之坦荡:哪怕我注定短命,离开之前能和他好好在一起,彻底遂了他的意,便算对得起彼此的情意。不过,我要带他去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免得往后我真走了,他一人在这染缸里受人指摘。
所以,搁古和羯人那边需得速战速决!
李爻想着劫后余生、解甲归田,又想着山明水秀间,一世一双人,还忍不住想着……
或许真有一天,景平为他成了披麻戴孝的小寡夫,一身素缟,虽然……
但模样该是挺俏的。
他心疼又恶劣地想着……
心间纵有铜墙铁壁也轰然崩塌,砸在心口,乱了气息。
景平瞬间停下了,咫尺间小心翼翼地端详他:“怎么了,你在想什么?还是伤口疼了?”
他单手扶在李爻侧腰,那硬邦邦的夹裹像身份的束缚,逼李爻艰难地强撑到底,让他心疼。
情绪瞬间盈满了眼睛,景平能对旁人面若寒霜,却总是在李爻面前藏不住心思。
李爻当然不会把心里话说出来引他伤怀,拇指磨过对方上唇,顺势游到景平后劲,不轻不重地一捏,笑道:“你是不是偷偷练了,技术这么好?趁我伤着收拾不了你,就作威作福?早晚有还债的一天。”
他说完,搂了景平顺小路回家。
景平脑袋里装满了忧和怜,结果嘴唇被对方略带薄茧的指腹掠过,配合力道恰好的拿捏,后脖子登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汗毛都炸了。
不经意间,李爻的手将朵飘忽的小火苗投进他心里。
火苗爆开,牵起一趟带电的火花,情/欲上窜至百汇,下通至气海,从四肢百骸到每个毛孔都精神抖擞,最终汇聚成二字以蔽之:想要。
他深吸一口气,勉力压住要坡顶而出的觊念,脑袋里才飘过李爻最后那句话:好像……有点怪。
李爻当然不知道自己一个动作让小伙子精虫上脑了,只是搂人继续雨里漫步,轻缓道:“估计还有半年,我就辞官好不好,咱们寻个喜欢的地方过小日子去。”
景平惊得身形一顿,慢半拍地收心看他:“你……晏初,你是为了我么?”
李爻刚想说“废话”,又觉得把因果全扔给他担,太沉重了。
他笑道:“也不全是,我累了……从前只想守着心,不负苍生;如今力不从心,把眼下的事情了结,算是对李家和赵家的交代。往后,便只想不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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