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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7 章(2 / 2)

姜云瑶不太在意这个,她和宁怀诚也不过只是一面之缘罢了。

安氏显然也没把宁怀诚放在心上,她更关心姜云瑶:“余大家明天便要进府了,我将她单独安排了院子,你虽接手了外头的铺子,却也很不必将全部心思都放在那边儿,正儿八经跟着余大家学些本事倒是正经。”

姜云瑶自然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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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余大家便进了姜府。

她今年二十八岁了,面容却还和小姑娘似的,但她的规矩极好。

顾明月是跟着吴妈妈一道儿去接她进来的,平时她没觉得姜府的规矩有多不好,府里的几个大丫头都行进有度,待人接物都极好,府上的姑娘们虽然偶有争执,却也有分寸。

但她见了余大家以后才发觉,原来人和人的规矩也是有区别的。

这位余大家瞧着也没做什么,但顾明月就是觉得她的每个动作都很有韵味,做出来很好看。

几个姑娘依次和她见了礼。

余大家只微微颔首,和安氏聊了几句才领着几个姑娘去学规矩。

安氏单独给她安排了一处静室。

顾明月她们几个丫头本来是站在外头的,余大家却将她们都叫进去了。

见姑娘和丫头们都好奇,她才慢声细语道:“姑娘们自身的规矩学好是一回事,身边的丫头也是要跟着一道儿学的,出门在外,许多话姑娘们自己不能说,许多事也不能亲自动手,那就得让身边的丫头来,她们的形式作风也代表着姑娘们的脸面。”

顾明月深以为然。

自从到了中京城,受了姜府规矩的影响,她出门在家都不敢和在阆中的时候一样自由了,每天出门在外都擡头挺胸,说话也稳重了,生怕给姑娘丢了脸。

她要是在外头丢了脸,别人可不会说她不好,只会说是姑娘教得不好。

余大家第一课教的是身体的仪态,包括了站、坐、行、礼。

最开始的时候是站。

才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几个姑娘和丫头就开始叫苦不叠。

余大家的手里拿着一根戒尺,把她们颤抖的身躯看在眼里:“姑娘们这才一炷香的功夫便忍不了了?往后站的功夫还多着呢,宫里头有些主子召见的时候可未必会给你们椅子坐,有些时候从进了宫就得一直站着,若是失了礼仪,叫宫里的主子们看见了,那就不是戒尺能解决的事情了,那叫殿前失仪,严重点是要掉脑袋的。”

顾明月站在人堆里,只觉得双.腿酸软。

她还算是好一些的了,她平常站的时候就不少,小时候又常干些粗活,身体可比这些姑娘们好太多了,便是比她年纪大一些的兰心她们也比不上。

她忍不住看了一眼自家姑娘。

姜云瑶微微皱着眉,却也只是皱眉,站着的姿势倒是没怎么动。

姜云珍和姜云珠却不是,她们两个年纪最小,平日里柳姨娘又对她们两个多加疼爱,把两个小丫头养得和娇花似的,早在半柱香的时候她们俩便已经眼含热泪、摇摇欲坠了。

偏偏余大家装作没看见。

一直等一炷香燃尽了,她才松口让她们坐下。

坐也不是随便坐的,只能坐三分之一的椅子,腰背要挺直,整个人不能沉进椅子里,将将挨着椅子边罢了。

实话说比刚刚站着还累,这种欲坐不坐的姿势要撑住更难。

但众人虽然和这位余大家不熟,却也能从她说话的风格里看出来她是个雷厉风行的人,换句话说她根本不会心软。

也只能忍着了。

过了一个时辰,安氏派人来送点心,余大家才松了口,让她们休息一会儿。

顾明月身体再好,她年纪也小,早感觉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一听余大家说要休息,便想松松手脚,可她一扭头看见姑娘没动过,她就也不敢动了。

另外几个姑娘早就松懈了,忍不住捶胳膊捶腿。

余大家都看在眼里,微微摇了摇头,但念在她们是头一天学规矩,到底还是没太过严苛,反倒说起从前她在英国公府的事情。

“姑娘们往后还要学规矩,且要比今日更加严苛,便不可为着一些诸如中京追求婉约苗条的姿态的要求而作坏自己的身子。”她道,“好好吃饭,好好保重身体才是最要紧的,先前英国公府的大姑娘的身体便比你们要好得多,你们只能站上一炷香的功夫,她却能站上两个时辰不摇晃。”

顾明月听了都咋舌。

那英国公府的姑娘得多厉害啊,能站上两个时辰?

她正惊奇呢,却听见姜云瑚道:“可英国公府的大姑娘不是据说从小就跟着家里的兄长们学功夫么?听人说她比自己两个哥哥还要厉害呢。”

知道余大家要来,府上几个姨娘们自然也不是干坐着的,她们各有各的人脉,早早儿地就把这位余大家还有前头她教的那个英国公嫡女宁怀柔的底细给摸清楚了。

英国公嫡女宁怀柔今年十七岁了,打小却是和男孩儿一般教养的,年纪轻的时候便会指使自己的兄弟们和中京城的纨绔们打架,但凡是中京城有头有脸的、行事又不羁一些的,都和她打过照面,可以说得上声名在外。

去年英国公和他兄弟带着子侄上了战场,听说宁怀柔还骑着马追到了城门口,被英国公抄着鞭子赶了回来,回来后不久,英国公夫人就给她定了门亲事,还把余大家请了回去教规矩,年前就火速出嫁了。

余大家能被多家争抢,也是因着从前嚣张跋扈的宁怀柔在她手底下就跟听话的绵羊似的。

英国公嫁女算是大事,去观礼的世家大族不少,回来以后都说宁怀柔瞧着温柔了许多,也不像从前那么咋咋呼呼大大咧咧了。

——姑娘出嫁是要兄弟背着出门的,她的两个哥哥都上了战场,背她的还是宁怀诚呢。

这些话都是姜云瑚她们闲下来的时候说的,姜云瑶鲜少打听别人家的八卦,安氏也不会太议论别人的家事,是以这些消息都是她头一回听说的。

宁怀诚身体羸弱的消息早就传遍了整个中京城,姜云珍听姜云瑚说他背着宁怀柔出嫁还吃吃地笑:“他不是身子弱么?余姑姑又说那大姑娘身体极好,他竟然背得动?”

几个小姑娘都笑开了。

姜云瑶却没笑,她想起来才见宁怀诚的时候,那人身体瞧着都要散架了,脸白得像个鬼似的,自个儿还要坐轮椅呢,怎么背得人?

想不通,她也不太去想,安静坐着吃果子。

余大家听见她们在笑了,忍不住呵斥了一声:“行不露鞋、笑不露齿,姑娘们也该小声些,矜持、含蓄些。”

她频频摇头。

这府里的几个姑娘规矩不算太差,却也没好到哪儿去,至少在她眼里,是怎么都不合格的,要教得还多呢!

等这一天学完了,几个姑娘基本都是被半掺半抱着回的院子。

安氏早在屋里等着了,姜云琼和姜云瑶一到院子里,她便叫人打热水叫膳,又叫小丫头替她们锤腿肚子、胳膊和腰背。

“怎么样?”

姜云琼僵着腰杆被扶着坐在太师椅上,想往后略坐坐,屁.股挪了两下便条件反射地停住了,紧跟着就带了哭腔,把自己的手伸给安氏看:“娘,你看我的手。”

安氏探头去看。

姜云琼的手心已经有些肿了。

她犹自哭诉:“娘,那余姑姑心太狠了些,我们动作稍有不规范,她便叫人在我们手上缠了绢布拿戒尺打我们的手心。”

余大家还说呢,本来都不该缠绢布的,只是她们都是姑娘家,皮肉要紧,不能不好看才缠了绢布,打着和没缠一样疼,却不会伤了手板心,防止留疤痕或者茧子。

姜云琼从生下来就没吃过这样的苦,一说起来,眼泪就框框地掉。

安氏当然也是心疼的。

她摸了摸姜云琼的手心,见她龇牙喊疼,连忙叫人去拿了鸡子给她滚手心,一边亲自滚一边劝:“学规矩哪有不严格的?先前你祖母给我请嬷嬷学规矩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开头的时候是疼些,后面习惯了,等动作都理顺了不犯错了便不会再挨手板心了。”

见姜云琼还撅着嘴,安氏又说:“这都是为了你好,你瞧今天余大家进门的时候,她的规矩好不好?”

这倒是没得说的。

姜云琼苦着脸点头。

安氏道:“这就够了,如今疼一些,将来能受用一辈子。”

她之前也哭闹着不想学规矩,可她娘说,从前有姑娘家和她一样,学规矩挨了打便不想学了,她家里头疼爱,便放纵了,后来年纪大些了,这姑娘进了一趟宫,也不知怎么得罪了贵妃娘娘,被娘娘挑了规矩上的错,叫人拉出去打了二十板子,当着阖宫的面打的,给那姑娘羞得没脸见人,回家路上就跳了河了。

她要家里几个姑娘学规矩不是为着拘束她们,而是想叫她们安稳一些,别像那可怜的姑娘似的,为了个规矩上的错没了命。

安抚好姜云琼,她才去看姜云瑶。

她手上也有些肿,想必也是挨了打的,可从她进门到姜云琼哭闹开始,她便没开口说一句话,也没掉眼泪。

安氏心疼姜云琼,却也心疼这个不哭不闹的三丫头。

她走到姜云瑶身边捧起她的手,重新拿了一颗鸡子给她滚手,问她:“疼不疼?”

自然是疼的。

鸡子是才煮出来的,还有些烫,肿了的手板心叫它这么一滚,便像是针扎似的疼。

但姜云瑶独立惯了的,便是疼也不会说出口,更不会像个真正的九岁的小姑娘一般掉眼泪撒娇。

安氏问了,她才低声说了疼。

轻轻一个字,安氏心里便有些酸楚,她想着这丫头还是在孟姨娘那里吃了苦,平日里瞧不出来,因为没碰着事儿。

从来了她院子里,她就有好几次帮自己解决了事情,看起来是个很有智慧的姑娘,总让人忍不住忽视了她的年纪,忘记她只有九岁。

吃了苦头,什么话就都习惯性地闷在心里,等她问了,才知道说疼。

姜云琼哭余大家严苛的时候安氏一心想劝她忍着些。

可到了姜云瑶这里,她不哭不闹,安氏倒宁可她也哭着说自己疼,不必再忍。这样一想,她心里也有些怨怪起余大家来了。

她揉了揉姜云瑶的脑袋,温声:“以后要是还疼就告诉母亲好不好?”

姜云瑶擡头望向她。

这点儿疼在她这里当然是能承受的,可是她一擡头就看见了安氏眼里的不忍与心疼,映着摇晃的烛光,像是眼睛里含了泪一般。

她是个极好的人,姜云瑶也不得不承认。

于是她点了头,低声说了好。

犹豫了一会儿,她又添了一个字:“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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