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时深吸口气,现在好歹有了点头绪,他打算天亮后联系一下丁方圆。
身边的人翻了个身,擡起手摸了摸,随后撑起胳膊坐起来,迷茫地眨了眨眼。
饶时坐在床边上,手机灯光映在他脸上。
深更半夜,发光的帅脸。
于桑洲吓坏了。
“你坐在那里干什么啊老公……”于桑洲朝那边挪了挪,伸手抱住饶时的腰,用脑袋抵着他的肩头,“还在看那个视频?”
“嗯,”饶时摸了摸他的脑袋,“我发现一个眼熟的头像,准备天亮后问问丁方圆,你继续睡吧,现在离天亮还早。”
于桑洲闷着声音“嗯”了声,随后擡头凑上前亲了亲饶时。
“我回去看一下于际,很快就回来,”于桑洲说,“乖乖等我。”
现在的于际已经没那么黏人了,晚上也很少会突然惊醒,大概是他也感受到了安全感。
于桑洲为此轻松不少。
他回1001的时候,饶时已经没有看手机了,于桑洲躺上床抱住他,带着困意说道:“接着睡吧。”
“热死了。”饶时打了个呵欠,困意突然就找上了门。
“开着空调热什么热,”于桑洲将他抱得更紧,“睡,别说话了。”
周一,早上六点。
闹钟响起的时候,饶时觉得自己脑子里都是浆糊,身边的人还是闭着眼睛,一副不想动的样子。
闹钟过了五分钟再次响起,饶时坐了起来,于桑洲这下子睁眼了,他说:“你接着睡,我去送于际,回来给你带早饭。”
饶时倒头接着睡,在于桑洲穿好衣服的时候拍了拍床。
他说:“想吃牛肉小笼包。”
“好,买于际学校门口那家,那家你最爱吃,”于桑洲蹲在床边亲了一下他的额头,“接着睡吧。”
饶时这个回笼觉睡得挺好,虽然只有几个小时,但也足够睡饱。
于桑洲坐在客厅盯着手机发呆,听见饶时出来擡头说道:“我刚准备再过几分钟就去叫你的,醒了正好,洗漱完来吃早饭。”
桌上放着两盒打包好的小笼包,还有两杯豆浆,饶时凑近闻了一下:“真香。”
于桑洲连忙接上:“我香不香?”
“香香香——”饶时笑着说。
吃早饭的时候,饶时给丁方圆发了消息,他也不好直接开口问,毕竟这么长时间没联系。
饶时问:最近在忙什么?
于桑洲坐在边上瞥了一眼,说道:“你用这种开头,谁都看得出来你有事要说。”
“那怎么说,”饶时咬了一口包子,“直接问也不太好吧,从他离职后,我都没和他聊过天。”
于桑洲端起豆浆喝了口,饶时的手机响了一声,他偏过头问道:“回了?”
消息被饶时点开,丁方圆回复道:干老本行。
“回什么?”于桑洲问。
“回什么啊?”饶时反问。
“要我说,你干脆直接问,丁方圆不像那么拧巴的人,况且他早就离职了,”于桑洲说,“你不就是问个头像吗?”
挺有道理的,饶时咬着包子双手打字,于桑洲也没闲着,他干脆喂饶时吃,总把包子咬在嘴里也不是回事。
饶时将昨天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最后将那个账号截图发了过去,他问丁方圆这个账号是不是“心动”的。
早饭吃完,丁方圆的回复也过来了。
丁方圆让饶时把视频发给他,关于头像的事情却没有给饶时一个答案。
视频发过去后,丁方圆没再回复。
估计也是上班正在忙,饶时也不好追着问。
于桑洲今天上午有课,饶时坐在“那一刻”的前台发呆。
正当他准备去看看简历,抓紧时间招几个人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饶时瞥了一眼,是丁方圆打来的。
这人的声音还是那么有活力。
丁方圆说:“忙吗?不忙的话一起吃个午饭,我感觉不论是打字还是电话都说不清楚,我们当面说吧。”
饶时说:“不忙,你说个地方,我去找你就行。”
丁方圆报了个位置,他说:“你现在过来吧,反正也快到饭点了。”
于桑洲还在上课,饶时只得给他发个消息说了声,接着赶紧离开公司,拦了辆出租车去了丁方圆说的餐厅。
他到那里的时候丁方圆已经在点菜了。
丁方圆看见饶时后挥了挥手,他说:“好久不见啊,来看看还要不要加什么菜?敞开了吃,我请客。”
“不用不用,”饶时摆摆手坐在他对面,“本来就是我有事情要问你,应该我请你才对。”
丁方圆“嗐”了声:“你以前也帮了我不少,毕竟那声‘饶哥’是我发自内心喊的啊,别推了,你要是算这么清楚,那我可欠你太多了。”
饶时尴尬地笑了笑,太久没见,现在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进入话题,但好在丁方圆比他直接得多。
丁方圆说:“不仅仅是那个头像,有好几个江城ip的账号都是‘心动’的。”
他将那些账号的截图发给了饶时,有几个账号发过作品,大多都是旅游和美食类,账号上显示的性别也有男有女。
相同之处就是,这些账号都给人一种条件很好且单身的感觉。
“这都是‘心动’内部的私人账号,只要遇到那种经常匹配不上的客户,就会让婚介师用这些账号去和客户聊天,”丁方圆倒了杯水,喝上一口又说道,“你不知道很正常,我当时去上班没几天,王姐就给我说,让我学会灵活变通,不要你教什么就学什么。”
“我?”饶时笑了起来,“太实诚也不好是吧。”
“那肯定了,但‘心动’就看上你能挣钱,而且你确实比那些人拼命多了,所以王姐从不把那些当托的事拿来让你做,”丁方圆说,“她知道你不会做,甚至还害怕你搞砸。”
“在你离职后,冯先生交给我负责了,”饶时说,“我发现他是想骗婚,便去了公司问王姐,总之……最后我辞职了。”
“那就能明白为什么‘心动’要这么做了,”丁方圆分析道,“冯先生父母你应该没见过,他们说话非常直接,王姐也不会让你见,他们的意思就是找一个身体健康且能生个孩子的女性,最好是马上结婚,只要能生孩子,其他一切好说。最重要的是,我听之前的同事说,冯先生去世了,也没能找人结婚生孩子,他父母还去‘心动’闹了很久。”
饶时心里那股烦躁又升了起来,他说:“你也是为了这个才离职吗?”
“我一开始就知道,王姐也没瞒着我,为这个事,我每天都睡不好,实在是不想干了,什么破公司啊不干人事,”丁方圆说,“公司其他人都推脱,怎么说都不想接手冯先生的事,我最没话语权,要我干什么我就得干什么。这件事办不好就是丢了一个大单,公司肯定不乐意,我当时受不了就辞职了。公司估计也是想着你能力好,冯先生的事情只好又交给了你。”
饶时点点头,放在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出手机看了眼,是于桑洲打来的电话。
于桑洲说他下课了,问饶时在哪。
饶时将手机按下静音,问丁方圆:“于桑洲要来,就是之前那个带孩子的客户,于先生。”
“来呗,”丁方圆说,“人多热闹。”
饶时取消静音对丁方圆笑笑。
他将地址告诉了于桑洲,这人没过多久就到了。
于桑洲坐到饶时边上,朝丁方圆笑着点头:“丁老师。”
“诶,可别这么叫了,”丁方圆摆摆手说,“我现在的业绩比在‘心动’还差,当初也没能帮你匹配上好的缘分。”
“谁说的?”于桑洲笑着说,“我最好的缘分就是你帮忙匹配的。”
丁方圆满脸疑惑,饶时沉默。
于桑洲揽着饶时的肩膀,又说道:“真得好好谢谢你,不然我还不能和饶时重新遇见。”
服务员上菜,一盘盘菜被放到桌上,丁方圆整个人懵在那里,直到最后一盘菜被放上桌。
他突然缓过了神,试探着问道:“没有恶意……我确认一下,你的意思是不是,你和饶时是一对儿?”
饶时点点头,于桑洲笑得更开心了。
于桑洲说:“谢谢丁老师了。”
“哎哟,不谢不谢不谢啊,”丁方圆也挺开心的,他连忙又说,“快吃快吃,真是没想到啊,这误打误撞的,还让我办成事了,恭喜恭喜啊哈哈哈。”
吃饭途中,丁方圆说他现在工作的那家婚介公司并不怎么样,但现在大多数婚介公司都是一个德行,他也在纠结是不是该换个行业。
但他对这个行业是有热情的,就算自己并没有什么天赋。
只能说是业绩勉强达标,工资也还算凑合。
饶时和于桑洲边听边吃,偶尔和丁方圆聊上两句。
丁方圆吃了一筷子菜,突然看向于桑洲问道:“我记得你之前说要养一条流浪狗,那只狗现在还好吗?”
于桑洲愣住了。
他看向边上脸色开始不太好的饶时,擡手顺了顺这人的背:“不气不气啊,我错了。”
现在轮到丁方圆愣住了。
“小情侣的乐趣是吗,”丁方圆说,“看来流浪狗和卷毛狗都挺好的……”
“是,”饶时瞥了于桑洲一眼,“都挺好的。”
这顿饭吃完,饶时他们带着丁方圆去了一趟“那一刻”。
丁方圆站在门口看了很久,进去后将两层都看了一遍,他问饶时:“你怎么不招员工?”
“招不到啊,”饶时说,“有的不太适合这个行业,还有的……别提了,总之就是没遇上合适的。”
于桑洲支着脑袋坐在后面,看着前面站着的两个人。
丁方圆不知道在算什么,这人突然就跟下定决心了一样。
他看着饶时说:“我那边不能突然辞职,下个月中旬行吗,我过来你这边上班。”
饶时挑了挑眉,笑着说:“你怎么就能确定,我会招你?当初你可是让我别把于桑洲带孩子的信息加上去啊,我不需要这样的员工。”
丁方圆看了眼身后的于桑洲,又回头看向饶时。
“我是第一次碰上于桑洲那种会员费很高的客户,包括现在,他也是我遇上最肯花钱的,”丁方圆说,“前期都是王姐在沟通,明面上婚介师是我,但实则不是,我当时不敢去见客户,挺怕搞砸的,其实那天我什么事都没有,包括我给你说的那些话,都是王姐给我说的,抱歉啊,饶哥。”
“现在还敢去见客户吗?”饶时问道。
丁方圆说:“敢,我现在胆子可大了。”
“会员费是这个价格的客户呢?”饶时拿出价目表递给他。
“敢,”丁方圆说,“这个收费比‘心动’低,而且也很合理,又不是骗人,我有什么不敢的。”
“还有件事麻烦你,”饶时说,“之前‘心动’做的那些事,你这边有证据吗?要是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帮我。”
“别说这些,是帮我们,”丁方圆说,“交给我就行。”
丁方圆速度很快,第二天就将“心动”做过的事情全都公之于众。
他在结尾写道:“那一刻”的婚介师饶老师并没有做过那些事情,经他手的客户都是用真实信息去了解另一个真实的心,从认识到步入婚姻。隐瞒才是最致命的伤害,但这些事情不会发生在“那一刻”,永远都不会。
“心动”挺出名的,特别是在江城。
丁方圆的视频流量上升很快,评论区一半骂一半围观。
于桑洲比饶时都急,他一边给这条视频砸钱加热度,一边用小号在评论区疯狂输出。
饶时在边上支着脑袋笑,他说:“你打字就打字,怎么还边打字边嘀咕?”
“忍好久了,”于桑洲啪啪啪打字,“这次就没素质一把。”
这件事处理得很好,“心动”那边的客户走了不少,饶时这边每天都很热闹。
门口那棵桃花树上挂满了客户信息,最高的地方还是只有两张卡片。
饶时每天忙得不行,但好在公司终于招到了员工。
于桑洲在他忙的时候从不打扰,饶时一旦歇下来,这人就会快速贴过去。
饶时每次都会揉揉他的头发,问他:“怎么了?无聊就先回去,我晚点就回来了。”
“不无聊,”于桑洲说,“就是想你。”
饶时说:“我不是就在你边上吗?”
“嗯,”于桑洲说,“想抱抱你。”
“来吧,”饶时笑着搂住他,过了一会儿,又问道,“我一直都想问,要是你没挣到钱,也没去‘心动’相亲,你还会来找我吗?”
于桑洲没有犹豫,他将饶时抱得更紧:“会的,但可能会晚一点……可我一定会来找你,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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