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安闻言擡手示意文伯赶紧去,只要不带着他,怎么着都行。看着文伯带着人走远,随安终于是松了一口气。他原以为洛家就是洛岁安手里最大的烂摊子了,万万没有想到这偌大的家业才是最大的烂摊子。
也不可能不管,那些铺子庄子的养着不少的人,多少人的一家老小就等着依靠着那些营生过活。
随安突然觉得,云缱好像更可怜。毕竟,这天下万里江山,多少黎民百姓都指望着他这位皇帝过活呢。
上辈子他不管不顾搅得上京城就差地覆天翻了,给他收拾烂摊子的云缱又该有多头疼?
茶楼包间。
随安坐在窗前,听着楼下婉转悠扬的曲调。指尖一下一下和着曲调,轻轻叩击着桌面。
“远兮,知道陛下最近在干什么吗?”自万安寺一别,随安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好久都没有见到云缱了。他如今的身份是洛家的病秧子大少爷,与帝王攀不上任何关系,自然也不能光明正大的去寻人。
皱了皱眉,突然就有些不高兴了。
“林公公遣人来说了,陛下最近在忙河道堤坝的事。”远兮沏茶倒水的时候,看到自家殿下皱起的眉头心下就是一紧。
明明就是林公公嘱托的,殿下不问,不许他说。
“是出了什么事吗?”
“说是去年南城修建的河道堤坝,连今年春日的桃花汛都没有防住。”
“所幸今年春日的雨水不丰,才没有酿成大祸。那些玩忽职守的官员都被陛下按罪论处,户部贪污的官员,也都被陛下收押进了天牢。”
“那些受贿的官员里,就有户部齐侍郎……”
远兮总感觉,这是他们陛下在借题发挥,那齐侍郎一家把主意打到了他们陛下的心肝头上,其实就已经注定了齐家如今的下场。
洛家是留给殿下收拾的,心里有气的陛下自然要拿齐家出气了。
“而且,如今入了夏日,若是遇大雨,那堤坝恐怕会决堤……”
一旦决堤,百姓受灾无家可归,恐会有流民四散社稷不安。听到这里,随安比远兮更能预料若是真的如此,到时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
百姓安居乃是社稷安稳的根本,当年世家为祸,左右朝政,百姓民不聊生。大人能活着都已经是万分艰难,小儿更是十不存一。
当年的乱葬岗多尸骨,但也只有亲眼看到的人才知道,那么多的尸骨,十有九成都是小儿的尸骸。
易子而食,溺子成风……
那都已经不是史书中记载的人间惨剧,而是实实在在,就发生在眼前的悲剧。
而随安曾经就是那千百小儿尸骸中的一具,侥幸还有半口气,没有彻底沦为乱葬岗上无归处的冤魂。
“远兮,下午我们去一趟青云观。”
“是,殿下。”
远兮赶紧应了下来,虽然不知道这一会子的功夫自家殿下想了什么。但是殿下既然吩咐了,那就一定是有缘由的。
而且,前些时候,殿下放回那青云观的道士就曾经说过要去一趟的。
远兮的话勾起他尘封的记忆,也让他想起了,陈年旧事里还有自己至今都不曾知道的些许事。青云观的老道士,如今活着也已经是耄耋之年,没多少活头了。
若是去的晚了,他都担心那老道士入了土。
他想知道当年老道士给他批的命究竟是什么。他那时虽然年幼,但是每天都在乞讨练出来的眼力劲儿,还是让他看出来了老乞丐眼底的担忧。
那是对他未来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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