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惜什么?」
「可惜他会坐牢,他没必要坐牢。所以,当晚我就去杀了贾家一家。」
孙明拼命隐忍着,眸光闪烁。他仰起头,最终将眼泪逼回了眼眶,慢慢苦涩。当年,他看到贾家一家的死,十分震惊,执着地追查下去,最终邂逅了宁天华——以前他以为是天意,现在想来是宁天华主动走过来的。
两人见过几次,宁天华很少提他在做什么。
孙明猜到一二却不愿追究。
后来,他成了「天鹅徽章专案组」组长,查到的事越多,隐瞒得越多。他不想让人查到宁天华,暗箱操作,成功地将这个案子变成陈年悬疑案,只是没想到黎未舒回来了。
知道陆洲查到宁家时,他知道捂不住了,于是铤而走险向陆洲出手了。
季容夕问最后一个问题:“孙明,你见过天鹅徽章吗?”
孙明沉默良久:“没有。”
所以,孙明从未陷入幻觉。
所以,宁天华也并非完全透明,至少他对宁哲和孙明都不再透明。
西丹市的水果又多又新鲜。
白景把牛奶、香蕉、蓝莓放进榨汁机。
白色、淡黄、深紫,在刀片中旋成浅紫色的液体。
白景将果汁递给黎未舒,又拿出几条药烟:“医生让我转送给你的,说这是抑制幻觉的药,还说你最好永远别回事发点,不然会引发记忆混乱。你不是脏腑受伤吗,跟幻觉有什么关系啊?”
黎未舒举起手中的象牙观音:“我找到了更好的药。”
象牙观音,经过宁天华的特殊处理,浸染过药剂。触摸能让人恢复或保持清醒,比药烟管用多了。那一晚,黎未舒手握观音,拨开重雾,豁然想起在哪里见过——在大BOSS的手心里!
「我的人在哪里?」黎未舒急切地问。
「如你所见!」大BOSS摊开了两手的掌心:一只手是一个装有致幻剂的透明瓶;另一只手,是观音像,以维持他自己的清醒。
致幻剂释放的一瞬,所有突击队员都目击到了「天鹅徽章」和「炸|弹」。「天鹅徽章」是致幻开始的象征,「炸|弹」是共同恐惧的幻觉。只是,黎未舒没有看到天鹅徽章,他的幻觉是一根白骨——季容夕的死亡远比爆|炸更令他恐惧,这种恐惧甚至打破了群体致幻。
白景匪夷所思:“于是说,大BOSS放完致幻剂就跑了,死的可能是替身?”
黎未舒:“是啊,你看麻烦不麻烦。”
好友相聚,不提这些了。
白景调侃说:“你老这么摸观音的衣服是大不敬,不如雕成串,想怎么盘怎么盘。”
“好想法!”
咔——
陆洲推门进来了,一脸寒霜。
感觉不太对,白景先挑起话题,责怪陆洲不顾上级的阻拦,坚决回地球,还以「不告而别」来表达自己的决心,气得上级直跳脚。
“陆洲,你为什么急着回地球啊!”白景抱怨说。
“你知道我的习惯。”
“什么?”
“我习惯于每发现一个新星球,先插上我的旗帜,宣誓主权。没想到,上次回来一看,星球被别人插了旗帜,还是绿色的。我现在不回来,等着易主再回来吗?”陆洲看了一眼一直没说话的黎未舒。
绿色的旗?
白景蒙了一下,看向黎未舒。
黎未舒开口:“要说先后,也是我先的,我跟他联络了四年。”
陆洲怒了:“谁先来,谁后到,你心里不清楚吗?我从一大堆人里挑出你当上线,你上任之前,我就说得明明白白:我要这个人!你跟我说什么先后!”
当初,陆洲发现季容夕原来的上线不给力,就物色更合适的人,选中了彼时抑郁不得志的黎未舒。黎未舒通过努力,最后成为摧毁计划的总负责人,除了自身能力之后,与陆洲的背后出力不无关系。
黎未舒握紧杯子:“我理亏!我愧对你的恩情!可你们又没有确定关系,我怎么甘心!”
陆洲心口一闷:“……”
是啊,季容夕不是星球,不是他单方面宣誓主权就可以的。正如黎未舒数的那样,这两年,满打满算,他跟季容夕相处不超过15天。再暧昧,终究没有明确关系。
“他有选择的权力,我只是给他多一个选择!”黎未舒狠下心。
“你要跟我争吗!”陆洲被激怒。
眼看战争一触即发,白景连忙挡在中间,这是争风吃醋没跑了:“你俩怎么了,怎么干上了?”
“你别说话!”黎未舒和陆洲同时暴躁。
“我……”白景郁闷了。
吱,门又开了。
季容夕朝里看了看,往这边走来。
陆洲和黎未舒同时闭嘴了,各自拿着果汁喝,都憋着一股气。
而季容夕神情愉悦,步子悠悠然。
看到这个让两个好友反目的人什么都不知道,白景恼火了:“季容夕!你过来!”
莫名一股火药味,季容夕狐疑了。
白景指着陆洲和黎未舒,很干脆地说:“二选一!带走!”
季容夕愣了:“……”
黎未舒凝了他一眼,烟眸含雾,绝难见到的伤怀;陆洲正对吧台,背对着他,看出表情,背影僵直,像一尊雕塑一样一动不动。
季容夕忽然笑了:“你们玩什么呢,陆洲,我有事跟你说。”
陆洲没好气:“什么事?”
季容夕:“外面说。”
季容夕不由分说地拉起陆洲,跟那两位说了一声「我们先走啦」,飞快地拽离了。
出来后,季容夕松开,悠悠踏在石板路。
陆洲还在想黎未舒的事,见季容夕一直没开口,烦闷地问:“拉我出来干什么!什么事!”
季容夕:“散散步。”
真是的,还没跟黎未舒理论清楚呢,哪有心情散步。陆洲锁紧眉头,不经意,一杯果汁奶茶在跟前。季容夕微笑,目光一对视就别开了,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陆洲蓦然领悟,季容夕是用行动回答了吗?
一瞬间,晴空万里。
就说自助果汁店里,只不过半分钟,只留下了一阵风。
“未舒,我看你算了。”白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你就是拉偏架。”黎未舒苦笑。
“你跟陆洲争什么呀?就不说谁先谁后,陆洲对你先是提拔,后是扶持,又送到新星治疗。就这你还挖他墙角,走哪都说不过去啊。”白景开导。
“我知道,我欠着他。”
“你还不甘心啊,你没见刚刚季容夕的态度吗?”
“我知道。”
黎未舒知道会是这样。曾游戏人间,深陷于各种纠缠里不知真心为何物。等明白自己的真心之后又仓促下手,反而让事情无可挽回。情无处可去,恩也不可背弃,陆洲,是他不能背叛的人。
许久,黎未舒说:“甘心了。”
“甘心了就好,哥带你去玩玩,过了今天大家还是兄弟。”白景拍拍他的肩膀。
“还能吗?”黎未舒低笑。
“陆洲心大,气过了就好。只要你以后不乱伸手,他不会计较的。”白景暗暗松了一口气,真是让人有够头疼的,好在,黎未舒不全是感情用事,终究是顾着各种复杂的情谊的,相信,他很快会走出来吧。
这么想着,白景心情愉悦起来。
后来,黎未舒找陆洲深聊了一次。
陆洲才释怀。
而黎未舒也恪守诺言,从此再未越雷池一步。他本就是游戏人间,仿佛追求就是一时兴起而已。所爱隔山海、隔星辰、隔无法触摸的记忆晨雾、隔着……黎未舒习惯性地伸进口袋,没有烟,有微凉而暖的串儿。过去美好,又岂知未来不会更好,反正年轻,总有大把的时间,好好去寻找吧,黎未舒扬起懒懒的笑。
零零读书网